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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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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山庄。

月华皎洁,夜凉如水。

庄内一片静谧。

沐染玥仰卧在榻上,沉沉地睡着。

窗缝漏进一丝微风,带动着烛火跳跃。倏忽间,那幽幽的烛火灭了,一缕青烟飘然升起。月光洒在榻上人身上,留下水一般的波痕。突然,沐染玥秀眉微蹙,如玉般的纤手此刻拧成一团。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正在极速地往下沉陷,像失足跌落无底深渊。她满脸惊恐,想叫人来救她,但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能无助闭眼地任由自己掉下去,掉下去,坠入那无边黑暗。

然而恍惚之间,沐染玥发现四周传来异光,那光忽明忽暗地闪动着。沐染玥微微睁开眼,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心中陡然一惊,这里……不是皇宫吗?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正在她疑惑之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穿明黄龙袍,正慈爱地看着她笑,那人与沐染玥目光想接,他招手道:“玥儿,过来。”

沐染玥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那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她恨不得立即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绵绵地唤他一声“父皇”。而此时,沐染玥却只能呆立在原地,不知为何,她的脚似有千斤重,动弹不能。

正在沐染玥焦急万分的时候,她听到皇宫各处传来的阵阵刀剑声和宫人们的惨叫,她心中恐慌不已,难道是宫变?

看着不远处的父亲,他仍旧只是眉眼带笑地望着她,仿佛宫外的嘈杂与他无干。沐染玥很想跑过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沐染玥向父亲飞扑过去。可是她惊恐地发现眼前哪有什么人,只有一摊血水在地上淌着。

沐染玥大骇,哭喊道:“父皇!父皇!”

而那地上的血还在增长,很快便漫过了她的身子,再一点点地漫过她的头,让她什么也叫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沐染玥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猩红。

沐染玥在这片血水中不断挣扎,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慌,她想出去,她想去找她的父亲。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一只手忽然像她伸了过来,她顾不得多想 迫不及待地想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朦胧中,沐染玥似乎听到了青菱对她急切的呼唤,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守夜的侍女在她的床边惊喜地说道。

沐染玥此刻还惊魂未定,迷糊地问道:“这是哪儿?”

“殿下,这是您的房间啊。”侍女不由觉得奇怪,公主怎么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哦。”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沐染玥才彻底地醒了过来。

原来,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梦罢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却感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似乎真的是在水里待过一样。

再摸额头,也是汗水连连。

“殿下,您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在外面听到您的呼叫声,就赶进来看看,却见您额头冷汗潺潺,嘴里还一直说着话。奴婢叫您,却怎么也叫不醒。”侍女有些后怕地道。

“没事,做了个梦罢了,你去拿张帕子过来吧。”沐染玥淡淡吩咐道。

待侍女离开后,沐染玥静坐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而方才梦中的一幕幕便浮现在了眼前,异常清晰。

她总觉得这并非单纯的只是个噩梦,而是一种预示,莫非是在告诉自己父皇或许会出事?

“殿下,殿下……”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沐染玥陡然回过神来,“嗯,什么事?”

侍女将帕子递给她。

沐染玥这才想起她方才吩咐的事,伸手将帕子接了过来,擦了擦脸,把帕子递给侍女,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五更天了。”

五更天?那离天亮也不晚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夜辛苦你了。”

侍女道了声“殿下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沐染玥便起床了,自那场噩梦后,她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翻来覆去全是父亲化为血水的那一幕。

她想,她也的确该回去了。

“舅舅。”

听到声音,坐在案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来,嘴巴微张,挑了挑眉看着正往里走的沐染玥。这便是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赫。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慕容赫有些惊讶地问道。

沐染玥走过去,直接在慕容赫的身旁坐下,闷闷地道:“舅舅,今日我来,是有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慕容赫看着她,问道。

“我,我想回宫了。”

“回宫?为何?”慕容赫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想父皇了,他肯定也很想我。舅舅多年的照顾,玥儿感激不尽,来日一定会好好报答。当初舅舅答应父皇,十五岁便送我回宫。现在我已满了十五,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沐染玥道。

闻言,慕容赫面色沉沉,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你说得对,慕容山庄终究不是你的家。”

那语气,听在沐染玥耳中,似是对她寒了心。她拉着慕容赫的衣袖,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我也是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只是我……”

见她这么紧张,慕容赫缓了面色,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好了,我开个玩笑罢了。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啊。”

“就知道舅舅最好了,放心吧舅舅,我一定会时常回来看您的。”沐染玥靠在他身上,撒娇道。

“行了,都及笈了,还在舅舅身边腻歪,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慕容赫佯装怒道,但是却也没将她推开。

“舅舅又不是外人,我怎么就不能靠着了?”沐染玥撅嘴道。

“行了,你总有你的道理。”慕容赫点点她的额头,又正色道:“只是,现在你两位表兄都不在府里,你就不等他们回来,与他们告个别吗?”

沐染玥摇了摇头,“不了,他们也不知何时回来,等他们回来后,还请舅舅替我说一声。”

慕容赫皱了皱眉,“为何要走得如此着急?”

“因为父皇的四十大寿要到了,我想回去为他祝寿。对了,舅舅也别通知父皇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慕容赫心头有些酸涩,果然自己这个舅舅还是比不过人家的亲生父亲呀。

罢了,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回宫的事,沐染玥便这么与慕容赫谈妥了,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了明日。

只是想着要离开这个待了十年的地方,沐染玥的心头不舍至极。

沐染玥本是当今楚国皇帝沐睿渊唯一的嫡女,她的母慕容锦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当年被称为江湖上第一绝色,而沐睿渊更是对她一见倾心,力排众议立了她做皇后。

然而好景不长,慕容锦便因生产血崩撒手人寰。沐睿渊悲痛不已,把所有的爱都转到了沐染玥身上。

沐睿渊册封沐染玥为长宁公主,食邑万户,并且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只是在沐染玥五岁那年,被人给下了毒,众太医皆不能解。

沐睿渊想起来慕容山庄乃天下第一医学世家,而当今庄主慕容赫更是有第一神医之称,便马不停蹄地亲自将沐染玥送过去请慕容赫医治。

慕容赫虽然答应了救治,却有个条件,那就是把沐染玥留在慕容山庄,由他来教养,待沐染玥十五岁后才能回宫。沐睿渊无奈只能答应。

至此,沐染玥便在慕容山庄住了下来,不过沐睿渊每年都会抽空来看她几次。故而父女俩虽不在一起,却也是感情深厚。

所以,此刻沐染玥心里甚感复杂,既想见到父皇,又不想离开慕容山庄。

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感慨,做人,可真难啊。

沐染玥其实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身到这里的,而前世她是个孤儿,没有体验过亲人的关爱,所以这一世她格外珍惜自己的这些亲人。

临行前,慕容赫亲自送她到门口。

沐染玥眼眶红红地看着慕容赫,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舅舅……”

慕容赫感受到她的不舍,心头亦是不好受,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哭什么?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沐染玥从他的怀里出来,强忍住泪水,道:“那舅舅您要好好保重,玥儿走了。”

“好,我知道,去吧。”

沐染玥一步三回头,带着贴身侍女伏菱在慕容赫的目送下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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