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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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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友德说:“是呀。黑子绑着张天恺到城下向城上喊话,城上都害怕了。”

姬明瑶认为城里不投降也难攻下,而且武昌东南的高冠山在他们手里,既能俯瞰武昌全城,也能控制我们的营地,取昌州,必先夺得高冠山。

傅友德愿带三千精兵攻下高冠山。

姬明瑶也说愿与傅将军同往。

因姬明瑶伤好不久,胡庸劝姬娘娘就不要去了。

“我不是娘娘,”姬明瑶说,“我是战将。”她转向楚天一,“这次仗打完,我得实受一个官职了,我不是你的私人保镖。”

楚啸天说:“好,好。”

高冠山上呐喊声震天动地。傅友德、姬明瑶带兵左冲右杀,奋力杀上高地。

敌军全力抵抗,双方在阵前交锋。

一支利箭飞来,穿透了傅友德的面颊,他几乎栽下马来,姬明瑶飞马来救,已经拖于马下的傅友德忽又挺身,带着箭追杀敌兵,对方一见,吓得望风逃窜。

楚啸天再次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张天恺来到昌州城下劝降。楚啸天声称,自己大兵压境,本可一鼓作气把昌州夷为平地,但为免生灵涂炭,希敌将来归。并派武子豪的旧臣罗复仁入城劝降。见大势已去,也不愿再战,两天后守将决定投降。

楚啸天兴奋地来到昌州城下受降。

军阵整齐,众将环列,旌旗飞扬。

在鼓声中,武子豪的小儿子赤膊背了一根大木棒,率张天恺等文武群臣,来向楚啸天肉袒请罪。到了军门前,武天翔跪伏于地,不敢向上看。

楚啸天起身走到军门,伸手拉起武天翔,解去他背上的棍子,把自己的袍服给他披上,说:“不必这样,你年龄小,没有罪过,不必害怕。”

武天翔希望殿下能放过他祖父母,并一再解释,当初家父称王称帝,祖父大为生气,以为这是家门不幸,是招祸。

楚啸天说:“更与令祖父无关了。”他回头命胡庸他们马上进昌州宫里,把老人家好好接出来,有他楚啸天就有武家的衣食。

这话说得武天翔心头阵阵发热,楚啸天与他手拉着手回到中军帐里。

武天翔说:“都传大王是以德御天下,果然。”

楚啸天拉着武天翔的手回到帐中,二人并排而坐。楚啸天说:“也别说什么投降不投降,我派罗复仁去劝足下,不过是不想让昌州百姓再受战乱之苦。现昌州既已和平,我发话,你可随便取府库中财物,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

武天翔说,亡国之人,没有奢望,只求放归故里,或打鱼,或种田,孝敬祖父母以尽天年,这就是武天翔所愿,当对殿下感恩不尽了。

楚啸天说:“这不行。你不怕人说,我楚啸天还怕被人讥笑呢。你可带家眷随我回返南陵,你愿住昌州也听便。”

武天翔说:“谢谢殿下,不杀已是大恩了,不敢有奢望。我还是想奉二老回乡下去。”

“也好。”楚啸天说,“恭敬不如从命,既如此,就封你为德侯,你们收拾好行李,我派军队护送你们回青州。”

这时张天恺向后面摆了摆手,只见六十四个人抬着张镂金大床走到军门前,每个人都累得满身大汗,那床实在是太重了。

众将都为这金光四射的大床所吸引了,东通体是金不说,其雕工之精美简直令人瞠目。

武天翔说这镂金床是他父亲在时所打造,没人有这个福分享用,如今把它献给殿下,也算他武天翔一点心意。

楚啸天面带笑容地走过来,伸手摸摸床头龙凤纹图案,赞道:“这才叫巧夺天工,是什么人的手艺呀?”

张天恺答,是荆襄四州八十多个银匠琢磨了一年才打造而成,这是为贺武子豪……说到这里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就是给武子豪准备的金床。”

楚啸天宽容地笑了:“张丞相大可不必如此,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武子豪确实当过皇帝,当过多久啊?”

吴博文说:“至正二十年五月在五通庙称帝,至正二十三年八月在泾江口薨逝,前后当皇帝三年又两个月。”

“不算短嘛。”楚啸天说,“当一日皇帝也是皇帝,不用回避。”

吴博文说,在大臣们进献这张镂金龙床时,就有术士说过,有德者卧此床,高枕无忧,无禄者睡其上必招其祸。这不是祸来了吗?所以,他说殿下才是可以在金床上高枕无忧的有德者。

楚啸天坐了上去,又欠起屁股颠了颠,他说:“软硬适中,听说金子养人呢。”

愚才先生悄声对吴博文说:“看起来,金床打动殿下了,用这种旷世奢侈之物,不是好兆头。”

吴博文泰然道:“不必忧虑,我断定他不会要这张床的。”愚才先生却不大信。

果然,当胡庸下令“抬到殿下房中”时,楚啸天制止了,并且问众人:“你们知道有个东泰帝吗?”

吴博文与愚才先生会意地相视一笑:“怎么样?要借古喻今了。”

楚啸天说:“东林有个惺帝名叫泰,你们听说过吗?”

武将们都摇头。楚啸天说:“都是不读书之过,这泰喜欢搜罗天下奇宝,他用玉石、翡翠、玛瑙装饰打造了一个金尿壶,价值连城。”

姬明瑶忍不住笑起来。

楚啸天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尿滋到金玉尿壶里另有一番滋味?尿也不臊了?”

众将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楚啸天来了个借古讽今:这样一个只想享乐的皇帝哪有心思治理国家?果然过了不久,亡国了。

大帐中奇静。人们似乎在默想什么。楚啸天又说:“远的不说说近的。在大都的北山王朝皇帝,到南火去弄了些女人来,大白天在宫中脱了衣服与皇帝跳舞,他也打了个金玉床,不亡国才怪呢,这叫什么,这叫玩物丧志!”

众人都悦服地望着楚啸天,知道他是不肯睡这个金床的了。

果然,楚啸天下令把金床打碎,珠宝玉石归国库,用这做床的金子打造一块警示碑,铸上“玩物丧志”四个字,就立在他的王宫门前,他要天天看着它,告诫自己。

武天翔由衷地说:“这才是明主,英主。”

几个军士上来,迅速卸去镂金床上的珠宝翡翠,当着众人的面,抡起大锤很快将它砸成了一堆碎金块。

楚啸天在挂满纸条的屏风前踱来踱去,看看这张纸条,又看看那张,眉头越皱越紧。

李珂进来了,领着刚刚四岁的楚宇,蹦蹦跳跳地进来。楚啸天喜爱地抱起这个有一双黑亮大眼睛、宽额头的儿子,说:“我这老四越长越漂亮了,他的气魄、风度像我。”在他的儿女中,他格外喜爱老四,远远胜过封了世子的老北山英。

“你又夸他。”李珂道,“四岁的孩子,有什么气魄、风度可言。”

楚啸天说:“从小看大嘛。咱家老大,虽已封为世子了,我觉得他太孱弱,太优柔寡断,缺少点帝王之尊。这老四不同,小时候就不同凡响。”

楚宇爬到高背椅上抓起笔来就往纸上写。他对楚啸天的话提出异议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呀!父亲为什么说从小看大呢?”

楚啸天喜不自胜,与李珂视而笑,李珂说:“问住了吧?”

楚啸天问楚宇今天学什么课呀?

楚宇答是荀子的《劝学篇》。

楚啸天说:“好,我考考你。知道‘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怎么讲吗?”

楚宇张口就来:“就好比说,我是你儿子,长大了一定比你强!”

楚啸天抱起他来亲了一口,说:“好儿子,这正是我所期望的,若是一代不如一代,那不是完了吗?”楚宇挣扎着跳下地,“人家写字呢。”

他跑回桌边接着写,楚啸天过去看,他用手挡住。写好了,楚宇走到屏风前,朝那张纸上吐了口唾沫,往屏风纸条丛中空隙处一拍,已赫然在目了。楚啸天和李珂过去一看,上面写着“换老师,王濂讲的乏味!”

楚啸天和李珂大惊,楚啸天虎起脸来说:“你怎么可以这样?王濂可是天下最有学问的老师呀!”

“不好,就是不好。”楚宇说,“我贴屏风上,你别忘了换他。”说罢跑出去玩了。

李珂说:“这老四叫人不省心,这么小就有自己的点子。”

楚啸天说:“楚宇不人云亦云,将来必是经营天下的大才,可惜呀……”李珂知他肚子里没倒出来的话是什么,支吾过去,问:“你叫我来有事吗?”

楚啸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走到屏风跟前去,从密密麻麻的纸条中揭下一张颜色特别、字又特别大的字条,递到李珂手中。

李珂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的是:“派谁去洪都私访?”

李珂问:“去洪都?不是文理在那里当大将军吗?有事叫过来问问就是了,为什么要派人私访?”楚啸天说:“若能一问就得,我又何必如此伤脑筋?”

李珂惴惴不安地问:“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李珂急得眼里都有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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