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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下人出去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云澜才带人出去半晌,雪已经能没脚了。
众人举着火把直到半路,才找到了倒在雪地中的荣荣。荣荣身体似乎没有重量,没陷入雪中,反而是雪落堆积的时候,将她漾了起来,薄薄的一片,躺在雪层上。
临行前唐苏苏将玉佩给了云澜,就是考虑到荣荣作为灵魂体的特殊之处。云澜拿着玉佩弯下腰,荣荣便自动被吸了进去。
又想到唐苏苏并没交代他若是找到荣荣,是送回摘星阁还是带回都督府。云澜犯了难,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前方的路,觉得此处离摘星阁更近些,便遣了手下回去,让他们告诉夫人,荣荣已经找到了,他会将人送到摘星阁。
大雪覆上了路边树枝和房屋,天地一片萧瑟荒凉。伴着马蹄踏雪的声响,云澜匆忙赶进了摘星阁。
一进门,便将玉佩交至韩师兄手中,向他解释了荣荣的情况。韩师兄听完,目光中满是忧心,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轻叹了口气。
王师兄走了过来,拍了拍韩师兄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如果一定要面对,早点儿总比晚点儿好。”
韩师兄心中一惊,看向王师兄,见他神色淡淡,并未将方才那句话看得很重要般,但却给了韩师兄不小的刺激。将玉佩放到桌上,扭头便向关着白衣男子的阵中走去。
韩师兄猛地踢了下男子依靠着的墙壁,那人被震醒,见韩师兄又来了,玩味地笑了起来,笑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韩师兄俯身朝他逼近,伸手将他挂在腰间的一串铃铛扯了下来,几乎很暴力地将它们捻开,滚出五个圆圆的小药丸。
那男子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甚至连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如果要说的话,应该是带着一种慌乱和无措。
上次这人给荣荣这种药丸的时候,韩师兄就注意到了他绝不会只有一颗,加上荣荣的反应,也看出这并不是他说的什么糖丸,而是真能让人想起往事。
白衣男子见势不妙,立即扑了上来,想将药丸抢回来,韩师兄却更迅速地将药丸一把吞了下去,接踵而来的确是几乎让人崩溃的头痛与眩晕。
捂着脑袋椅了一会儿,云澜赶紧上前将他扶到了床上,韩师兄面色狰狞,挣扎着坐了起来,将头狠狠地撞向了床杆。
云澜正要拉住他,王师兄却将他拦住了,解释道:
“不必担心,这是药效在发挥作用。”
韩师兄暴躁了许久,果然安静了下来,大汗淋漓地倒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实际上他并没有睡着,而是像荣荣一样,想起了许多往事,也许是药量大的缘故,韩师兄所回忆起来的,不像荣荣那般零碎,反而非常完整。
韩师兄见到了十五六岁的荣荣,一身墨色垂花襦裙,小脸明丽动人,手里拿着一只风筝朝他飞奔而来,他听见荣荣喊他“潇哥哥”。
他们的身后是一行高耸入云的楼阁,斗拱飞檐,连绵的殿宇,气势恢宏。韩师兄只觉这地方极为熟悉,还没等看仔细些,画面一身而过,又见自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前方一个中年男人率领一众弟子,似在与人对峙,刀光剑影中几个回合之后,他心口中了一剑,径直跪在了地上。荣荣哭得撕心裂肺,前方一片黑影压了过来,中年男人用剑撑地站了起来,在一众弟子的掩护下蹒跚而至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盘腿坐到地上,似有一股灵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意识渐渐恢复了清明,却见眼前的中年男子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嘴中进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想将它吐出来,它却自己滑入了喉咙,眼前之景再次模糊起来,隐隐听见那男人的声音传来:
“照顾好溶月。”
韩师兄双手紧握成拳,理不清所见之景,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再回忆起一些事,画面却戛然而止,剧烈的痛感再次袭来,重重敲打着脑袋,想将疼痛驱散。
荣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边,满脸泪水,想伸手触碰又碰不到,只能哽咽着唤他。
韩师兄渐渐平静了下来,睁开眼看到了围在床边的众人,只觉有些失态,不顾师弟阻拦,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看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荣荣,又迅速移开了视线,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被关在阵中的白衣男子,也一改往日的悠闲模样,神情严肃了许多,还带着一丝慌乱不安,他知道了吗?会不会杀了自己?
云澜作为一个局外人,也是因着唐苏苏的身份才与摘星阁沾了点关系,但不好深入追究其中之事,便嘱托荣荣有事儿再回都督府找夫人,他先回去了。
云澜回到都督府后,像唐苏苏讲明了荣荣的情况,本来为了不让她担心,略去了一些细节,但没想到唐苏苏直觉太过敏锐,再三追问,将事情全部打听了去。
唐苏苏秀眉紧蹙,手撑着额头沉思。她回忆了一下,似乎是与容楚今成亲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脱离了原着的剧情走向,至于韩师兄和荣荣,应该也是她扰乱了这个书中世界之后,自动生出的新剧情。
没了原着的指引,她除了与别人共同经历,完全无法以任何方式预知到未来。
容楚今将她拥到了床上,紧紧搂在怀中,催促着她赶紧睡觉,经了荣荣这一出事,一番折腾天已经快亮了。
唐苏苏一张小脸难掩倦色,却仍顶着一对黑眼圈死撑着,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容楚今展开手掌遮在了她眼前,只觉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刮得他手心痒痒,知道她还是没睡,无奈地长叹了声,问道:
“你就不能休息好再解决事情吗?”
唐苏苏呆愣了下,转头看向他,委屈地瘪着嘴道:
“我太心慌了,睡不着。”
说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天就大亮了,容楚今掀开被子下了床,他一起来,便带起了一阵凉风,唐苏苏一个激灵,只觉被窝也不再温暖了,便也跟着起来,想下床洗漱。
容楚今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将她按了回去,让她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