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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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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珍没脱衣服,侧身蜷缩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在卧室里睡的时候,暖气好歹有点温度,关上门裹着被子睡得挺安稳的。在客厅里空间大了不少,保持不住体温,暖气冷得像块冰,温度比卧室低了好几度。

林珍把被子左右两边压在身底下,只把脑袋露在了外面,鼻尖上感觉有凉风阵阵吹过,盖着被子还是感觉很冷。

她下床跑到快速衣架前拿了自己的羽绒服,趁着被窝里还有点余温,迅速钻进去把自己裹了起来,把羽绒服扣了在身上。

总算暖和了点,可林珍还是睡不着。她担心那个时其半夜里会从卧室里出来,悄悄来到她身边,再把一双黑手伸向熟睡中的她,心里忐忑不安。以防万一,林珍事先藏了把剪刀在枕头底下。

林珍打着哈欠,听到时其卧室里的钟敲响了一下。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门缝里的光依旧没有熄灭的意思。

困得眼皮实在睁不开,林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一阵叮叮铛铛的嘈杂声音,吵醒了熟睡中的林珍,一翻身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来,蓦然惊醒,方才还以为是在卧室里。

林珍缓缓撑起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她看看手表,才早上六点多,窗户外还是漆黑一片。

窗台底下,时其正蹲在暖气旁边忙碌。他右手拿着锤子,轻敲掉暖气管道上的铁锈,用扳手拧开螺丝,暖气里一股股的红水立刻倾泻而出。

时其余光撇到沙发上对着他发愣的的林珍:“醒了就过来帮忙!”

看着流了一地的脏水,林珍不情愿地穿了鞋下地,身上披着羽绒服蹲在时其的身旁。

“水满了你就倒在这个水桶里!”时其说着起身开门走到外面。

楼梯口里的风吹进来,林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过了有一分多钟,时其返回室内,手里多了一条塑料水管。他把水管的一头插在暖气上,另一头用手捋到外面。

外面冰天雪地,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牛仔衬衫,来来回回穿梭于屋里和楼道之间,没有一丝的冷战,林珍怀疑起他身上是不是没有触觉。

屋外响起机器的轰鸣声,暖气里的水开始源源不断不断地流向外面。

时其把屋里几个暖气放完水,重新琶螺丝。林珍感觉屋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她脱下羽绒服,用手摸了一把暖气——热了!

林珍欢心雀跃起来,最后几晚终于不用再挨冻了。

帮时其拖完了地已是中午,林珍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无奈时其一直在忙,自己也不好意思休息,一直强撑着干到现在。

她从背包里拿出两包方便面。一包碎的准备自己吃,另一包还算完整的打算送给时其吃。

“来一包吗?”林珍举起手中的方便面椅了一下。

“我点了外卖。”

不一会儿,外卖送到了。林珍眼巴巴地望着时其拎着塑料袋放到客厅的方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低头自顾自吃地起来。

林珍坐在他对面挑着碗里泡好的面,眼睛却盯着时其面前的早餐。时其餐盒里放着排骨还有鸡肉,在林珍眼前骤然放大了好几倍。香味时不时地钻进林珍的鼻孔里,让她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大咬一口的冲动。

林珍心里期待着时其友好地邀请她吃一块,或者直接把餐盒推会到她跟前。

卵而,银家好像没有这个意思,认认真真地把骨头上的肉渣啃干净。

深邃的黑眸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她,嘴角悄悄泛起一丝浅笑,林珍往嘴里挑了口面条如同嚼蜡。

林珍来到火车站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结果被告知只剩下了站票。那意味着自己得在火车上站一天一宿,林珍想想直翻眼白。

可是现在不走,兜里的钱花也不到过完年,到时候处境更难。

再三思量,林珍从钱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钱从窗口递给了售票员。

“身份证——”售票员头也不抬地说。

林珍打开钱没有找到身份证,然后又摸了摸所有的衣兜。

“快点,后面还有人!”售票员催促道。

“我的身份证……好像……好像丢了!”林珍紧张起来。

“去临时办证处开个证明!下一个——”

没等林珍开口,后面的人已经把她挤到了一边。

火车站里的两个大厅看起来一个幕样。林珍从小就路盲,转了好几圈晕头转向,打听半天才找到办证的地方,原来就在售票处的门口。林珍感觉自从来到这里,自己的开始智力严重退化。

在办证处,十来个人挤在一起排队挂失,看来智力退化的人还不少,林珍心里平衡了许多。

排了一会儿队终于轮到了林珍。

“身份证号?”工作人员问她要。

林珍想了半天:“我记不太清。”

“没有身份证号没办法找身份信息!”工作人员说,那个时候还没有指纹录入这一说。

“输入姓名可以吗?”林珍问。

“你以为那么简单吗?”工作人员敲入林珍的姓名,电脑立刻显示出来几万个跟林珍同名同姓的人。

林珍彻底傻眼了。

“你可以给家人打电话问,或者在你租住地找房东帮忙出示信息!”工作人员提醒她。

林珍豁然开朗,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租房的时候在房东那登记了身份证的!

离开办证处,林珍不舍得花钱打电话,直接走着去了房东家里。

林珍敲了半天门,邻居出来告诉林珍房东老头去了外地,过完年才回来。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走了!”林珍懊恼地抬起右手腕看了看时间,都晚上六点多了,现在就是拿到身份证号,再返回车站买票也来不及了。

林珍只先回了出租屋。

脚踏进门的一刻,林珍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屋里简直大变样。

墙面被粉刷一新,原本灰暗的客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卫生间里传来洗衣机滚动的声音,那个不知疲倦的男人好像在洗衣服。

林珍站在客厅自惭形愧,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比她一个姑娘家还爱干净,她放在客厅角落里的那一堆东西,此时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再干净也跟她没有关系了,她马上是要搬走的。林珍弯下腰把所有的行李翻了一遍,没有找到身份证。

身心俱疲,林珍倒在沙发上拿起电话给母亲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电话另一头传来智能客服甜美的声音。

狠狠丢掉电话,林珍的小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沙发上,这一天事事都不顺利,简直要把人给逼疯。

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天交完话费再给母亲打电话了。

林珍发泄完,无聊地起身走到卫生间,肩膀靠在门口往里面看。

呵——他还买了一个澡盆!

卫生间赫然放着一个两米多长的大浴盆,还是陶瓷的。林珍禁不住羡慕起来,有钱真好,想干嘛就干嘛。

看这架势,时其是要在这里常住。这回房东老头可高兴了,多给钱还免费给他装修房子,上哪找这样的傻瓜去。

时其面前的塑料椅子上放了一盆水,他裸着上身头放在水里正在洗头。宽厚结实的后背对着门口,林珍能看清楚他身上每一块突起的肌肉。后背靠近肩膀的位置,有好几处触目惊心的伤疤,林珍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普通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伤,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黑社会的吧?林珍心里暗暗嘀咕。

时其伸手抽下毛巾,侧过身对着镜子擦了擦湿漉漉的黑发。

“有事儿?”时其扭过脸来看她。

“没什么事……我听见卫生间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屋里都你一个人干的?”

“嗯。”

“花了不少钱吧,你不用出去工作吗?”林珍满脸疑惑。

时其眼神变得阴沉,林珍立马噤声不敢多言。

晚饭依旧是泡面,这回林珍事先坐在沙发里假装看书,等时其吃完饭离开客厅,才抹着满嘴的哈喇子过去吃饭。

收拾完桌子,林珍打开了电视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上面正在着播林珍特别爱看的一部言情剧。

看到镜头里男主与女主壁咚的画面,林珍的注意力集中在男主渐渐逼近的侧颜上,眼看就要贴上女主的粉唇,电视机蓦然黑屏。

“桌子不干净,重擦一下!”时其把遥控器丢在电视柜上,挡在了林珍的视线。

心情一下从高空跌落进谷底,林珍两只眸子立刻喷火:“我刚才用抹布擦了好几遍了!”

时其走到她近前抖落开抹布在她眼前:“抹布上都是油,跟没擦有什么区别。”

火气嘎然收住,林珍看了一眼无话可说。

林珍很委屈,长这么大母亲没让她干过多少家务,帮他这么多够意思了,这人非但不领情还挑三捡四,好像有点洁癖似的,他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以后往马桶里倒面汤不要再潵在外面!”客厅又传来时其的冷冰冰的声音。

林珍把拧干净的抹布狠狠甩回盆里,她想明天不管多难,一定要买到票回家,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一天!

……

林珍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躺在上面伸了个懒腰。屋里不冷了,林珍身上只穿了件毛衣,浑身轻快了不少,今晚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客厅里咣咣的响起了敲钟声,时其嫌吵把挂钟搬到了客厅。林珍无所谓,她早就习惯了这声音,还担心回家以后听不着会睡不着觉。

时其房间忽然传来重物撞击地板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闷哼。

林珍一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卧室里好像有情况,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时其房门前,把耳朵伏在门上听。里面时其的闷哼声很明显,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林珍惴惴不安起来,他不会是哪里不舒服了吧?

伸敲了敲时其的房门:“喂——你要不要紧呀?”

门霍地一下被打开,时其光着膀子满身是汗地站在门口:“有事儿?”

林珍微愣了一下,盯着时其的胸肌咽了下口水:“那个……我听到声音,以为你不舒服。”

“没事,运动一下。”门砰地一下被关上。

回到沙发上,林珍感觉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为一个陌生人瞎操什么心。换成是自己,就是快病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一下的。来到这几个月,林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

……

一觉醒来,林珍感觉头有点晕,起了两下又躺了回去,身体变得十分沉重。

林珍想要喝点水,发现自己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生病了。

时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林珍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今天还要去火车站买票,这个时候偏偏生了病,林珍无力地抚着额头,心里叫苦不迭。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林珍开始辗转反侧,浑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折腾了一会儿,林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林珍听到客厅里有人开门的声音。随即安静了片刻,额头上蓦然多了一只大手,冰冰凉凉的好舒服。林珍还没有享受完,那只手便抽走了。

林珍又听到关门声然,客厅里恢复了寂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推了下林珍的胳膊,耳边响起时其低沉的嗓音:“起来吃药。”

林珍以为自己在做梦,缓缓睁开眼帘,时其真的就坐在她身旁。时其一只手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把药递到她跟前。

“谢谢!”林珍呢喃道,抬起无力的手捏过药放进嘴里。

时其的药很管用,林珍吃才一个小时身上就不疼了,她轻轻晃了晃头,好像也不那么沉了。

“药多少钱?”林珍掏出钱包要还给时其。

“不用了,也没多少。”

“那谢谢了!”林珍马上把钱包装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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