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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梧桐叶落,夹杂着几缕呜咽似的风,漱漱不歇,铺了一地金黄。一如这夜幕笼罩下的辰良宫,看上去贝阙珠宫实则早已颓然其内。
云衣实在不忍心看她让自己受苦,出言相劝道:“娘娘,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您的身子可着不得凉啊。”
云衣是陪嫁的侍女,自赵怿入宫伊始已陪伴她五载有余,赵怿的性子娴静温柔,对待下人十分和气,对云衣更是当成了姐妹看待。
可赵怿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痴望着那棵被她精心照的梧桐树,在七月流火的季节里,尤为单薄,女子素唇轻启,声音薄凉且清幽。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赵怿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镇边将军赵端,镇守西南几十余年用伤痕和热血为巩固先皇政权和渝国边境安宁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在十年前的皇权之争中,赵端听信有心之士谗言将手中的部分兵权给了先太子调遣。
那一场硝烟弥散过后,偏偏是造化弄人,与先太子势如水火的三皇子倒是胜者,成了当今的皇上。打那以后,赵家的在朝堂的地位却只增不减,赵端性子再敦厚,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惴惴不安,一狠心将自己的女儿赵怿送入了宫。
数月前,赵怿正怀着身孕时,边境传出赵将军带着手上的军队准备归降蛮夷的消息,更是在赵府找出了赵端与蛮夷首领通话的书信,皇上几乎立即就治了赵端谋反之罪,罪及九族。念在怿妃身怀龙胎,也是有功一件,减轻罪责,只将赵端等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公主坠地同时,赵家也即将烟消云散。
云衣心知赵怿的绝望,却无法代她受苦,只得替她披了一件中等工艺的大氅,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可她除了心疼和不知所措也只得更加柔和地劝慰:“娘娘,眼下我们已经有了小公主,虽说地位不及皇子,但怎么说也是手背的肉啊,皇上断不会…”
赵怿听了忍不住嗤笑出声,原本柔静的眼眸里添了一抹极其违和的讽刺,映在其中的除了残留的情愫更有化不开的绝望,缓缓道:“自古帝王最无情。赵家现下是整个渝国的笑柄,是渝国皇族的阶下囚。我用歌儿做赌注,赌她是个皇子,赌她能博得皇上的一丝怜悯,赌她能救下刀俎上的赵氏一族。可偏偏是…造化弄人。”
云衣连忙跪下不由得泪流满面:“大将军征战多年,对渝国忠心耿耿,怎会是贪生怕死归降外朝之人,又怎会拿赵家和娘娘的安危与朝廷相抵抗。”
“就算天下都信,但凡皇族不信的那便是事实。皇上,这是要把赵家捧得多高,再眼睁睁的让世人看着它摔得多惨。赵家上下,凭着衷心与热血换来的功勋,只怕引来的除了朝野侧目,还有帝王的猜忌。而我,始终不过是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赵怿嘴角始终噙着笑,秀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生机。恍惚间,宫殿内传来婴儿不知世事的一声啼哭,将处于地狱边缘的赵怿拉了回来。
“云衣!”赵怿嗓音发紧,抖着手抓住了云衣的袖口“我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让歌儿也像我一样一辈子困在宫中做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云衣颤抖着身子一把跪了下来,听见赵怿一如既往苍凉的嗓音:“他不是想做千古明君么,不是追崇仁义道德么。我何不成全了他。”赵怿说完不顾云衣声泪俱下,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身一步步走回殿内。
云衣看着月光下女子纤瘦单薄的背影,只觉得这夜,着实太凉了些,凉的她心底发寒。
可赵怿的心里又哪能好受呢。
歌儿,娘亲无能,无法许你一个安稳的将来,遗憾不能伴你长大,无法目睹你加笄。在你尚且无知时自私拿你做赌注,终究害了你一生。余下的日子,你可以做一只自由的鸟儿,断不要像娘亲这般任人宰割。安歌送好音,娘亲的最后一搏仍旧自私,只希望你平安喜乐,此生无忧。
父亲母亲,如若早知结局,你们一定会后悔将怿儿送进深宫吧,您和爹谨小慎微了半辈子,最终还是沦为了权利的牺牲品,什么勾结反叛,不过是虚妄的托辞,而女儿终究是愧对了赵家。
东方泛白,云衣仓皇中望向西南的一片火红,在来来往往惊叫不止的宫人中抱紧了襁褓中的孩子,随后将她藏在菜娄中,紧紧攥着令牌向宫门跑去。那一把明亮的火,刺得她的眼睛生疼,不由得淌下眼泪。
翌日,辰良宫寝殿内的炭炉被风吹起火苗,点燃了帐绸。宫人发现之时,火势已旺,一夜之间,昔日鼎盛的赵家与辰良宫殿都化成了一片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