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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渐沉。
深城的一家私人公司,职员们早已下了班去享受这周末的自由时光。可乔天霖却还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工作着,浑然不察觉时间的流逝。
这些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习惯于这样的孤单,习惯于这样的寂寥,也习惯于这样的安静。可是,一串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这样的夜里不期然地突兀响起,打破了周遭寂静的环境。
乔天霖皱了皱眉,拿过手机瞧了瞧。当他看到“林佩儿”三个字在手机屏幕闪现的时候,不禁有些意外。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十点了,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在这个时候打来?他迅速按下接听键,听到了她清脆的女声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我,我在南悦路的斜坡附近,你,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都这么晚了,还在南悦路的斜坡?那个地方离“摘星苑”还有好一段路程。乔天霖说了声“好”,也没问原因就挂了电话。因为心下一急,所以上了车之后便踩尽了油门飞驰而去。
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却内心要强的女孩子很少求助于自己。她刚来深城的时候,他给了她一部手机,说是为他公司职员配备的闲置手机,可她在第二个月就还给了他。她给自己买了部同款的白色手机,她说同款的好,不用再重新去摸索手机的各个功能。如果她知道那个手机不是他为公司职员配备的,而是他特地买来给她的,恐怕更不愿意接受了吧?
林佩儿坐在地上思想斗争了足足十分钟之后,还是放弃了可能会被人笑话的120求助号码。她的手机通讯录里面除了庄薇是在深城,就只有乔天霖了。可庄薇住在C区,这里是A 区,没可能让庄薇在这大半夜的还跨一个区域的距离过来这里。那么现在这个时候能够打救她的恐怕也只有乔天霖了,可她不想再麻烦他了,他已经帮了她这么多,她实在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
但是应该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才好?即使她不想做他的累赘,却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逞强了。所以她的手指在乔天霖的名字上停顿了几十秒之后,还是按了下去。
乔天霖的车子开得超快,不到二十分钟,他就看到了还在地上坐着的林佩儿。只见她右手支撑着倾斜的身体,一辆深绿色的自行车倒在她的旁边。
他的心里一阵发紧,熄了火之后一脚踏出车门,几步走过去,又蹲了下来,仔细地去查看佩儿的伤势和肿起的脚踝。然后他从右侧轻轻地把她抱起,沉着眼眸,眉头轻皱却什么也没说。
在他把她抱起的那一刻,佩儿觉得整个左侧身体开始疼痛起来,连着那些擦伤的地方都在撕裂般的辣嗖嗖地疼。是他的到来让她有了脆弱的理由,所以伤口也脱了束缚般地来宣告疼痛么?
她忽然又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自己摔伤了,也是他背着跑回去的,还一路安慰着她不要哭。想不到十几年后的今天,相似的一幕竟又上演。他是生气了吧?她从睫毛下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抿着唇,沉着脸。肯定是对自己失望透了,又不是七八岁的年纪,这样都能摔跤?
乔天霖把佩儿放在汽车的后座,让她右侧半卧着,便驱车赶往医院。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从车镜里瞧了瞧她,眉峰的褶皱始终没有舒展过。到了医院,乔天霖停好车子,便一路抱着佩儿去了急诊室。
今晚值班的是个中年的女护士长,她看着佩儿的伤直咂嘴:“哎哟,怎么摔成这样?这不好好清洗肯定会感染!”
话音刚落,消毒药水清洗剂便大面积地扫过佩儿的伤口,一次再一次,毫不留情。那火辣辣的刺痛让佩儿控制不住地龇牙咧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乔天霖靠近些,拍了拍她的右肩,眼睛里流露的是他并未察觉的心疼。他的举动被护士长看在眼里,她一边处理着佩儿的伤口一边说道:“女朋友是要好好照顾的,让她摔成这样才来心疼有什么用?”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佩儿急急地想申辩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护士长眼眉一抬:“你们的事情我可管不了,但是你这伤口不能湿水,最好每天来换一次药,可以好得快些,没时间的话就把药拿回去自己换。现在再到骨科去看看脚踝,伤了脚踝可就不好办了。”
佩儿坐上医院的轮椅,乔天霖把她推到骨科。骨科在二楼,值班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看到佩儿这情形也不禁皱了皱眉。不过还好脚踝伤得不是很严重,不用拍片。医生开了些药和药酒,嘱咐佩儿暂时不要走路,过几天再来复查。
佩儿谢过医生,乔天霖便推着她到了一楼,又去排队缴了费,拿了药,然后抱着她出了医院。从医院门口到停车彻有一段距离,乔天霖就把佩儿放在门口花坛旁的水泥墩子上,自己先去拿车。
夜越来越深,整栋医院大楼从忙碌喧哗中安静下来,就像玩耍了一天的孩子最后抵挡不住困倦睡着了一般。月亮也终于从厚厚的云层里面跑了出来,远处有一两颗星星隐约可见。
乔天霖把车停在离佩儿最近的空地上,下了车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却听到她的惊呼:“哎呀,我的自行车!”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还在想你的自行车!林佩儿,你最好给我仔细地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今晚你在这里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待?”
“哦。” 佩儿低声应了一句,不用这么凶吧?自行车还是新的呢。她的心里沮丧,从眼睫下又瞧见他黑着一张俊脸便不敢再说话了。
这一路的车速飞快,坐得佩儿心惊肉跳,还没有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摘星苑”。乔天霖把佩儿从车上拦腰抱下,佩儿说自己能走,他也不理她。就这么抱着,一直走到电梯门口,佩儿才察觉两人是如此的贴近。
快六月的天气,热力已是逼人。薄薄的恤衫下是紧贴着的两个火热跳动的身体。因为疼痛,佩儿一直没留意他俩的距离,可一旦意识到了这情形,不禁面红耳赤,小鹿乱撞。
乔天霖可没理会她心里面的烽烟四起兵荒马乱,他一路上都沉着脸没有再说话。进了屋之后,他把佩儿放在卧室的靠椅上,就到洗脸间打了盆水,拧了毛巾让她擦脸洗手。然后又拿了杯水进来,看着她吃了药才说道:“我今晚睡沙发,不舒服就叫我。”说完就带上门出来客厅。
客厅里,乔天霖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去了阳台,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夜是过半,四周静寥。隔着薄薄的一层烟雾望向天际,那边有两颗星在忽明忽暗地闪着光。
这些年在外的经历,让他练就了不喜形于色的本事。他头脑清晰,沉稳决断,很少流露强烈的情绪。可是今天,他出了状况,他不受控般地质问她,只是为了她摔伤这样的小事情。
他猛地抽了几口烟,那异样的心疼又浮了上来。他没办法去忽视她的伤痕累累,他没办法去忽视她红了的眼眶。很久没有心疼的感觉了,那心疼的感觉是这样的陌生,陌生得让他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