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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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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然明显感觉到少年打量的目光。她稍显困难的抬起头来,也开始正眼看向蓝健宇站立的地方。看向那双盛满伤痛却毫不避讳的眼。

可是似乎是错觉。那少年飘忽的双眼,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飘飘渺渺不知最终落于何处。

蓝健宇的脚步在这个时候动了,一步一步越过秦冉然,忽略掉一直带着探究眼神的罗时伟,缓缓向尸身靠近。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管姐姐生前如何,死后都该带走她,还她一片安宁!

姐姐,你的影子就这么在这片荒凉的世界里渐行渐远,我知道我怎么也抓不住,挽留不下来。所以,我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从昼夜守到大白天,直到人声鼎沸,让那些无聊而白目的人闹着,我却只静静地于远处看着你。

我知道,你终于抛下我,完全消失在这个让我们多灾多难的世界里了。我一直蹲在墙角,现在终于又再度站起,朝你靠近,依然没有眼泪,却……心生疼痛。

如果可以,总有一天,我会替你报仇……血泽,漫天的血泽……

————蓝健宇

当他一发一语小心翼翼用校服包裹好女子冰凉而遍布伤痕的躯体,缓步一个踉跄抱起来,打算离开时,罗时伟又再度沉稳地发话了:“等等。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一些更详细的事情经过,我说不定愿意帮你……”

他此话一出,少年凄然而冷俊地一笑,继续朝前走。寂寥而单薄的身影。

姐姐,并不重。甚至,很轻很轻,可是为何,他感觉脚步如此沉重……

他们,从来都是姐弟相依,没有人可以依靠。这个世界,没有救赎……

有没有一种人可以将哀伤溶进骨髓里?

———有。之前是她自己。年幼的自己。秦冉然。

———有。之中是她家阿苏。自闭多年的苏月微。

———有。之后是蓝健宇。异常干净的陌生少年。

秦冉然看着不再搭理罗时伟,一个人抱着尸体往前走的少年,那个在稀薄的太阳光底下穿着洁白素色衬衫的高清光影,突然有一种恍惚。

并非记忆中的似曾相识。而是,仿若看到幼年时候无助亦无声哭泣的自己。

她迷着眼睛有些困难地站了起来,蹲得太久的双腿有些发麻,干呕过的喉咙有些沙哑,她颤悠悠又固执无比的开口了:“……臭小子!你给本姑娘站住!”

只要她肯,没有人固执起来比得过她秦冉然。那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与勤奋。

她一边喊着,暂时将罗时伟给抛在了一边,追了上去!

蓝健宇明显感觉到一双非常纤细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胳膊。

我不犯人,人却总来犯我。这世界就是如此叫人生厌。怪他自己不够强吗?那么,且看日后。

抱着自个姐姐的手未曾松懈分毫,蓝健宇正待冷声斥退那个看起来大不了自己多少却敢叫他“臭小子”的狂妄丫头。

可是,秦冉然又先他一步开口了:“……臭小子,你该还是学生。你先前说……”秦冉然困难地指了指他怀抱里的冰凉躯体,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你先前说她是你唯一的亲人,那么……现在,你该还未成年,要如何安置你的……姐姐?”

她问得小心翼翼,似怕一个不慎,又触到了少年心底的伤口。

久久的沉默。她的善意,他岂会感应不出。

微微叹一口气,有着独特的老气横秋,蓝健宇终是抛开了成见,瞥了一眼秦冉然,答了话:“臭丫头!我姐姐生来喜欢自然,我将她葬于丘陵。”

贫困人有贫困人的活法,死后自也有再自然不过的消亡之处。丘陵。丘陵呵。不费一分一毫。

他的口袋里只剩五个硬币,他自嘲地想,无论怎样卑微地活着,终有一天会叫人血债血偿。他,会变强。

秦冉然明显感觉到少年全身突然而起的暴虐血腥之气,一如小时候的自己。她茫然地没再追究蓝健宇以牙还牙大不敬的称呼,眨了眨懵懂的大眼,像想起什么来,一把扯下颈间的紫色坠链递了过去:“喏,给你!你先前不是一直盯着这个奇怪的东西看吗?本姑娘送你得了!不过,千万不可以丢弃哦r许……有一天我会再借回来查看查看。它,是一个秘密。象征我在乎着的某个人是否安全……”

她此举一出,蓝健宇楞住了,而罗大少老大不高兴了。

若他没记错,前不久他也对那坠链很好奇,可那丫宝贝得不得了,挪下狠话怎么也不会送给他!

哼!真是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那小子那声称呼叫得不错!

蓝健宇的唇角动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显然比他还大些,却仍能如此孩子气,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送礼物。

不过……他腾出一只手来,这礼物他收了。

他喜欢那困惑人心般的绚烂紫色,刺得他睁不开眼,那样……就流不下泪。

没有说谢谢,蓝健宇继续朝前走。连同礼物,这个丫头他是记住了吧。

“喂,臭小子,你应该没地方可去吧?”都说要将姐姐葬于丘陵了,应该很贫困才对,她就帮人帮到底吧。

“我叫蓝健宇。”好看的少年皱眉,脚步没停。

“喂喂喂,臭小子你答非所问啊!”

“我叫蓝健宇!”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却再度固执地飘过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个……恩,我说小宇同学啊,你若没地方可去,就跟这家伙一起生活吧,反正他家房子应该超大的,一大少爷似的,成天一个人住,挺浪费资源的……”

一旁跟过来的罗时伟酷脸再黑上三分,忍不住冷冷发言了:“臭丫头!你硬是当我家是你家了对吧?我这主人还没开口留人呢,你乱发什么话?还有……你肚子不饿了??平时看你也不这么爱管闲事啊,难不成看上人家粉嫩粉嫩一大好青年了?你该比他还大吧?”

他此话一出,秦冉然一“我超鄙视你!”的眼神丢了过去,双手叉腰:“你倒是追不把人给我追回来?你倒是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是!我是一大把年纪了,您这不还叫我臭丫头吗?敢情那您不就是一老爷爷级的人物了?失敬失敬啊。还有,若不把人给我成功留下,别想我再回你公司上班!天天对着那帮花痴也够本姑娘倒胃口了!不定我走人不说,还去你家大总裁那打个报告做个检举揭发什么的,阿苏那破事不就你一人给整出来的?我看除了把我家阿苏整的超忙碌起来外,也没见两人关系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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