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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上方的白色帷幔随风起舞,甚至有一条白绸子掉落下来,满满的盖住赵倩的头,她顿时什么也看不见。
“啊——御盈,你敢乱来?”赵倩尖叫起来,她疯狂地扯着白绸子,以为是御盈想要害死她。
赵倩终于扯掉了头上的障碍物,却发现御盈端端正正地跪在棺材前,根本没有动,此刻正奇怪地看着她。
赵倩顿时尴尬极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跺了跺脚,便要跑出去。
“这门怎的打不开!”赵倩气急败坏。
御盈回头道:“可能是风太大了,合子知道我要在这里守一夜,便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赵倩此刻心慌意乱,拼命地拍着门,大声朝外喊:“蒙儿,你快给我开门,蒙儿,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看我出去不剥了你的皮!”
外面没有应答的声音,反倒是风刮得越来越猛烈,呼呼作响,院子里的梧桐树发出飒飒的声音,摇动的枝干倒映在门窗上,显得十分诡异。
赵倩没有办法,跑到御盈身边,御盈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大夫人,您还是到边上坐着吧,妾身刚刚听到,这棺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赵倩此刻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慌乱。听到御盈这样说,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乌黑的棺材。
她耳朵警觉的竖了起来,好像……好像真的有吱吱的声音。
御盈轻笑道:“大夫人莫要害怕,应该只是棺底的虫子吧,总不可能是安茜妹妹又活了过来。”
赵倩浑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脖子僵硬无比,想到自己当初用藏红花,害得安茜的孩子化作一地血水,当时那股血腥味,好像现在还充斥着鼻尖。
接着,由于心虚,她眼前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棺材里的安茜竟然坐了起来,缓缓推开了棺材盖,她披散着满头黑发,低垂着头,眼皮翻着,只露出眼白,明明没有眸孔,赵倩却觉得她正死死地瞪着她。
“啊——不要找我!”由于惊惧过度,随着门外的一声闷雷,赵倩昏死过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御盈站起身,冷笑着踢了她一脚,没有任何反应。
“还真是吓得不轻啊!”她哂笑道。这就是心虚和不心虚的区别,她淡然处之,赵倩却如惊弓之鸟。
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雨,第二天早上,御盈让合子抓紧时间收拾包袱。
合子揉着惺忪地睡眼,嘟囔道:“小姐,咱们又要去哪儿啊?”
“我们昨天那样捉弄大夫人,她今天早上想起来,一定会觉得不对劲,所以,咱们还是出去避一避吧,免得又出状况。庄主不在,无人给我们撑腰。”
合子闷闷地答应着,“昨天才出了口恶气,今天就要付出代价。”
御盈噗嗤一声笑了,“你总结的很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等大夫人带着一干恶仆来算账的时候,我们已经出去避风头了。”
合子一副鬼精灵的模样,转了转眼珠,脑补着一副情景:赵倩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却发现人去楼空。
她想着就乐开了花。
“小姐,那我们去哪儿啊?”合子兴冲冲地问。
御盈思虑了片刻,心中一个声音在呐喊,促使她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忍不住开心起来,坚定道:“合子,我们去兰若寺找庄主。”
御盈主仆两人未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出了庄。她们来到一个马行,这家马行和程连萧有生意来往,老板也认识御盈,当即给她选了一个很舒适的马车,配上上等的三河马。
听说她此行要去兰若寺,为了避免路上发生意外,还让一个会耍武功的伙计做车夫。
一切都安排妥当,御盈放下心来。
等到上了路,听着合子在身边叽叽喳喳,御盈反而开心不起来,心头时不时地突突跳着,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当车子驶上了崎岖的山间小路,御盈听到后面也有哒哒的马蹄声。
合子也注意到了,当下安静下来,撩开车帘,往后探了探头,顿时如五雷轰顶,被炸得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她赶紧退回车里,惊惧不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结巴道:“小姐……”
御盈见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偏偏就不信邪,她也探出头瞧了瞧,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美眸,半天回不过神来。
合子怕被人看见,连忙将她扯了回来。“小姐,那是……那是安王府的马车啊。”
御盈呆呆地坐在那里,喃喃道:“我岂会不知,那马车,青色的布幔,前面的那匹汗血马,头上有一绺白色的鬃毛。那马车我坐过三年,三年啊,我最熟悉了。”
合子心知御盈忆起了往事,心中必定难过,不禁握住了她的手。
御盈深吸了口气,声音哑哑的,心口也堵着。“能用这辆马车的,应该是世子无疑了。”
萧玉清!
御盈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往昔残忍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她倏地捂住心口,那里狠狠地绞痛着,似要她牢记,她还有如海的深仇未报!
安王府的马车华丽宽敞,一个年轻男子端坐在首位,他身穿一袭青色锦缎长袍,脚上穿着白鹿皮靴,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
他身高七尺,身材却偏瘦,皮肤白似雪,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他相貌极美,却没有女气,而是一种阴柔之美。
萧玉清面色沉静,姿态优雅端庄,眼睛轻轻阖着,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
车里的赵娴与他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反差。昨夜才下过暴雨,山路泥泞坎坷,加之碎石子杂乱,车子颠簸个不停,赵娴一路抱怨,想要跟萧玉清说话,他却云淡风轻,明显不愿多谈。
赵娴气得靠在软垫上生闷气。
安王府的马车逐渐靠近了前面那辆,赵娴听见了前面的马蹄声,她撩开车帘一看,果真有马车行在他们前面。
那种天生的贵族优越感,使得她对此不满意,平民老百姓凭什么跟他们抢道?
赵娴指挥老车夫,“超过去,不用顾虑什么。”
老车夫是王府里的老人了,伺候了安王府三代人,驾驶马车已十分熟练,深知这种地形根本不能硬和别人挤。
“世子妃,道路十分狭窄,勉强超过去,恐怕有危险。”老车夫恭谨地劝道。
赵娴见一介老奴也敢反驳自己的命令,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啐骂道:“让你超过去,你就超过去,老奴才啰嗦个什么劲!”
萧玉清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杨伯,路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马车夫听到世子清润的声音,心里安定下来了。
哎,他真是怀念以前的那位世子妃啊,贤惠温柔,端庄大方,对待下人们也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脾气。
哪像这位祖宗,想一出是一出!
赵娴见萧玉清如此蔑视自己,再联想到平日的种种,顿时火冒三丈,“萧玉清,你既不把我放在心上,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吗?”
萧玉清脸上淡淡的,不论她如何吵闹,都掀不起任何波澜。
能让他掀起波澜的那个人,早已在熊熊大火中化成灰烬,尸骨无存。
赵娴心中冷笑,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老奴才,我告诉你,落在别人的马车后面,我就是心里不顺畅,你要是不超过去,我就从窗户里跳出去!”赵娴撩开帘子,冲车夫大喊大叫道,十足的泼妇模样。
萧玉清眉头皱得更紧,但不再出声。
车夫无奈,只得甩了一下马鞭子,马儿与车夫早已心意相通,马蹄子踏得更快,往前冲去。
御盈坐在马车内,与合子相视。
赵娴的吵闹声实在太大,在这早晨宁静的山谷里,显得十分突兀,她们想漠视都很困难。
合子忍不住吐了吐粉舌,“世子爷娶了这样的悍女,够他喝一壶的!”
御盈忍不住弯了弯唇,心中却是涩然。她可是记得,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躺在王府外面冰凉的青石板上,却看见他的夫君,如何温柔体贴的扶着赵娴下马,郎情妾意,好不欢喜!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嘶——”一声,安王府的汗血马前蹄高高抬起,车身顿时倾斜,车轱辘陷在了一个泥泞的水洼里。
整个车子以一种不伦不类的姿态倾斜,倒不下去,但也立不起来。
御盈所乘的马车也动弹不了。她听到车夫正在抱怨,撩起帘子一看,这才知道,因为赵娴执意抢道,两辆马车并排走的时候,安王府的马车出了状况无法行驶,而且到了道路最狭窄的地方,御盈所乘的马车也实在没有空间挪动。
安王府的马车内,萧玉清坐都坐不稳了,赵娴的身体也歪向一边,她顿时尴尬极了,心里憋着一股气,便气势汹汹地冲下马车。
老车夫见她面色不善,忙跪在泥泞的水洼里,乞求道:“奴才该死,求世子妃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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