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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挂了电话,电话响了。
方子萱电话放在一边,铃音吵闹起。
“哆啦咪嗦嗦,啦哆啦嗦嗦……”
“天上的星星,整夜亮晶晶……”
宋元拿起电话看了一眼,陌生的来电。
方子萱看着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
“喂”宋元接听电话,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好!”方子萱按接听键,电话另一端传出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陌生男子的声音粗犷,极具男子气概。
“你就是宋元?”陌生男子语中无善。
陌生女子的嗓音清亮,如娇莺的鸣啼。
“你好!请问是方子萱吗?”陌生女子很有礼貌。
“是!”宋元淡淡答道。
“嗯,我是的,请问你是哪一位?”方子萱柔语应声。
“我想见你,有事!”陌生男子长话短说。
“我的名字你没有听过,但我们见过面的,见了面你肯定能认得我,请问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的。“陌生女子解释的很详细。
“现在?”宋元当即问道。
“什么时候呢?”深思数秒,方子萱才接着问。
陌生男子斩钉截铁的回答:“正是现在!”
陌生女子顿了顿声,答复:“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就约在今晚吧!”
宋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地点?”
方子萱心生三分警惕:“那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段飞家楼下!”陌生男子回答。
“拿我们就在你所入住的酒店隔壁的咖啡屋见面可以吗?”陌生女子说。
宋元瞳孔收缩,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右手伸向腰紧了剑:“等着!”
说罢,宋元挂断了电话。
方子萱看着孤星三思,良久,回答:“好吧!那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就下来!”
挂了电话,方子萱起身去换衣服。
什么人?
什么约会?
莫非是人们常说的鸿门宴?
前方有一座小楼,小楼最顶四层,独楼独院,小楼门前种着常青树木,松树两棵挺直而立,就像是尽责守岗的哨兵一般,小楼的院墙红砖砌成,上色,点缀莫名万花纹饰,乍显古朴奢华高贵。
这条幽径穿园林而过,幽径两旁高树对称成排,幽径的尽头便是这座小楼。
宋元踏在幽径上向着小楼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这座小楼,他一点也不陌生,前些日子他刚刚来过,这里正是她今晚要去的地方——段飞的家。
宋元走到了段飞家的门前,一个人早早的就等在这里,宋元老远就看到了他。
他年龄三十出头,身高体壮皮肤黝黑,圆头,大脑袋,浓眉方口大眼睛,模样长的异常。
他,宋元也不陌生,宋元前些日子见过一面,虽然仅是一面,但是宋元还能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程实。
不错,正是程实,今晚约宋元到此一见的陌生男子也是程实无异。
宋元没有停下步子,向着程实径直走了过去。
程实看见了宋元,也没呆在原地木立,朝着宋元大步走了过来。
宋元的步伐很慢,行进得速度缓慢,他走路向来都是招牌式的缓慢。
而程实的步子却很快,他每一步都跨得很大,一步顶别人两步,胜宋元三步,似他要走的路,从来都等不下去。
缓缓的,宋元走到了程实面前停下,两人对立停在了段飞家的门前,此二人之间的距离是五步。
五步之内,宋元的剑有把握刺穿任何一个人的咽喉!
程实上下打量徐志飞,宋元穿着一套纯白运动装,长发遮面,皮肤白皙,模样清秀如十六七岁的少年。
宋元望了一眼程实,程实的模子不惊人,就像一个朴实的农民,梳分头,穿着一套土气的深灰西服,而他宽厚的大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柄剑。
这柄刀没有鞘,刀锋已折,是断刀,断刀身刻着两个清晰的小字:绝涯。
绝处天涯,万里荒寒,绝涯这世上仅有一柄,韩千照的刀!
程实握紧绝涯,问宋元:“你就是宋元?”
宋元点点头,正要说:我们见过,可刚点头,话还未出,谁知程实不往下听,毫无预兆的挥起手中的断刀朝着徐志飞劈将了过去,好突然。
这一刀是重刀,刀势威猛,呼呼挂风,程实卯足了劲。
重刀并不快,但借突然之机已成快势,刀势顺势化作了一道光。
刀光一闪,空气凝固,刀向着宋元的脑袋急急劈去。
银剑出鞘也是一道光,看不到剑,只能看到剑光。
剑光一闪,入鞘,剑光擦着刀光过,刀光灭,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绝涯断刀冲撞千钧之力从程实的手中脱落,飞出三丈钉在了程实身后不远处段飞家门前靠左侧的松树上。
断刀钉的很深,断刃完全没入了树干内,只剩下黑色的刀柄在黑夜中瑟瑟颤抖。
宋元不看刀,盯着程实。程实之前握着刀的手,此时与断刀黑色的刀柄一样在黑夜中颤抖。
经过了宋元一剑的洗礼,他的手固然会因为剑强大冲击力的疼痛发麻而颤抖,但这只占他颤抖原因的一部分,心中的恐惧才是他的手颤抖的主要原因。
手连指,指连心,心倘若不颤抖,手指又岂会颤抖,手又岂会颤抖?
“你想杀我?”宋元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程实无话可说,手仍在颤抖。
宋元终于舍得看一断刀:“韩千照的刀?”
程实点了一下头,不用回答。
“可惜刀断了!”宋元收回目光,还回程实脸上。
刀断人断,韩千照死了,宋元话外之意很明确。
程实颤抖的手仍在颤抖,却握紧,双眼恶怨的瞪着宋元,恨不得撕烂宋元的脸,抽扯宋元的嘴。
说实话,以程实的蛮力,想要撕开宋元的脸柄并抽扯徐志飞的嘴,没有多大困难。可是以程实的实力,想要近宋元的身并行这残忍解气之事,他根本就没这个能力,恐怕在整个天龙帮内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这个事实程实也清楚,所以此时他可以气,可以恨,却一步也动弹不得。
动一动后果很严重,也许就是死亡,就算侥幸不是死亡,也将是永远不能再乱动!
程实不敢贸然轻举妄动,至少在他还没有说出他要死的理由之前,他还不想死。
宋元注意着程实的一举一动,忽的冷冷问道:“这柄断刀就是你要杀我的原因?”
断刀指的是韩千照,韩千照虽不是宋元所杀,却是因宋元而死,这就是宋元所指的原因。
程实点了点头,但最后又摇了摇头,道:“我杀不了你,老大生前说过,而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这是实话,不争的事实。程实果然是程实,句句说的都是大实话。
可能是因为程实朴实的外表,宋元相信程实说的是心里话,并非是懦夫在面临死亡时花言巧语的求饶。
这就奇怪了,明知是死还要送死,这世上真有如此愚蠢的人?
宋元不禁奇怪,于是他问程实:“既然知道杀不了,为何还要杀?”
程实的回答再简单不过:“我求的不是杀,而是被杀!”
“为何求死?”听言,宋元更加难以理解。
求生不易,求死更难,若无绝对必死的原因,没有人会主动求死,这其中种种求死的原因若非本人,常人很难理解。
程实求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宋元期待答案。
愧疚也许就是求死的的第一理由!
黑夜漆黑的空余黑暗,程实颤抖成拳的手恍然不再颤抖,他的头慢慢垂下,本愤怒的脸面愤怒扫空,呈现一分哀伤,九分惭愧。
“因为我就是内奸,我就是将段少爷带你去见老大,以及老大与你争斗并输给你的整件事报告给门主的人!”
是他,韩千照一直想要找出的内奸,想不到就是他最信任的忠实部下程实。
听言,宋元已说不出话。韩程两兄弟的事情,其中的是是非非,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评判。
兄弟之间的事情,只有兄弟两人自己可以评判,别的人谁也没有插嘴的资格!
宋元冷冷地表情渐渐被程实感染,也染上了一分哀伤一分愧疚。
愧疚只因他想的到,这一切的缘起全是因为他中了一个骗局才会发生,为了他的冲动,死了太多的人,要那么多人一起因他的一时愚蠢而受罪,最该愧疚本就是他。
哀伤只因他看的穿,程实宁愿背上内奸之名也要将他与韩千照争斗的事告知关南海,这一切的缘起千份真情,是程实怕韩千照争斗后受到伤害才会告密,当真挚的兄弟之情在做错了之后论成愧疚,他的心难免也会因此哀伤。
情?爱?背叛有时又何尝不是为了爱?
保护?伤害?一颗好心做错事后的伤害,是保护还是伤害?
爱成了打错,保护的太尽心成了伤害,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也许根本就不值得标准规范,人做事天看着,人做的事只要问心无愧,对与错根本就没有关系。
悄然,宋元拔出了剑,剑拔出的很慢,剑拔出后完全停在他的手中,毫无往常的杀气。
银剑明晃晃,剑光照在程实的脸上,程实眼前一亮,似看到了解脱。
程实一字一句道:“动手吧,我唯一能死的方法,就是死在你的剑下!”
宋元的手握紧,苍白的手,银色的剑,银色的剑握在他苍白的手中已完全成为了他手的一部分。
这柄剑,是无情的剑,它在洞穿人咽喉的一瞬间完全无念。
但剑无情,人呢?宋元是否也与剑一样无情?
宋元岂能无情,若无情,他仅能刺出无情的剑,绝刺不出无念的剑!
兄弟之情,韩千照与程实,此刻宋元想的太多了,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人有心,剑也有心,剑的心是使剑的人。人心已恻隐,剑心自然恻隐,剑迟迟刺不出去。
程实等死,等剑刺穿自己的咽喉,剑却不来,他只好耐着性子又道:“我的过错不仅连累了老大,还连累了你的好徒弟段飞因通敌受刑而身负重伤,所以,你还在等什么?”
段飞?
段飞为自己受重伤,因为程实的过错,宋元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听程实讲的并不像是说谎。
这样去想,宋元的心稍冷了一些,剑也长了一些力气。
成全他!
宋元闭上眼,脑中幻想段飞受了重伤,因为程实,因为自己,不,他现在不能想自己的错,只想程实的错,错越想越不可原谅,剑随着不可原谅的大错,某一个时刻终于默默的刺了出去。
剑直刺向程实的咽喉,刺的很慢,剑招不是一道光,就是一柄直线飞行的剑,今天也是宋元的剑唯一一次在刺出之时,可以凭肉眼看得见。
为什么?
也许因为这也是唯一一次,剑在刺出之时不包含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