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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在第十日,第十日已到!
璀璨的星光,皎洁的月光,凄白掩绿光,白月光铺满墨绿草头,杏双腰如下雪,却不是雪,即将染上鲜红的血。
决战的地点,东郊野河滩!
宋元与段飞迈向野河滩,小路上,踢踏踢踏回响着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缓一急。
急得是段飞,段飞走得快,他一身劲装,背挎短棍,步履轻盈冲在幽道最前端,人如猛虎,势如脱海蛟龙一般精神。
慢的是宋元,徐志飞不急不躁,缓缓的跟在段飞身后,他一袭白装,面色苍白,脚踏着段飞走过的脚印,双腿似灌铅般沉重。他的腰杆挺的笔直,人病怏怏,一双手却出奇的稳定。他的剑在腰后,被白衣遮住,看不到剑,但剑的锋芒却早已绕遍了他的周身,令天地都为之改变了颜色。
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他的人早与剑二合为一,他在,剑无处不在!
篝火燃起一团,野河滩近在眼前,远远望去,篝火旁,两个人如海角坚石一般傲立着。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壮者灰白西服革履,瘦者黑衣衫小打扮,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决战的另一方,刘坤与玄孽。
段飞看了一眼篝火,又瞟了一眼两人,停了停,终究走了过去。
宋元看着前方的路,目空一切,眼中只有前方,顿也不顿便踏着段飞走过的路,迈着他沉重而缓慢的步子踏入了他眼中的前方。
“你们似乎来晚了!”
这话是宋元走到篝火旁才说的,四人照面,第一个开口的竟是平时极少主动发言的玄孽。
话出,篝火被野风吹得抖动,段飞第一个面对面贴近玄孽,借机偷瞄了一眼传说中的天龙帮死神,这一眼望过,平日里傲视天下间一切的段飞,刹那间懂得了恐惧的真正概念。
这不奇怪,玄孽本就是恐惧的化身!
宋元没有看玄孽,他的头始终低着,静静的盯着自己的右手。
苍白的右手,苍白的比天上的月地上的雪更加苍白。月寒寒,雪冷冷,徐志飞口中的文字更是如千年不化的冰山一般含寒冷。
“娇娇呢?”宋元这样问。
刘坤刚要回答,玄孽的回答先他了一步,他只有闭上嘴。
玄孽的回答是:“我来时已经命人放了他!”
死人的回答没有生气,如地狱的鬼哭,段飞听后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而宋元却是从容的望着玄孽灰蒙蒙的目光,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仍是面不改色。他的一张脸五官俊俏,表情冷冷。
他的确是身经百战,无论身处任何情境都足够冷静!
玄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并不被他感觉恐惧的自己,死人也不禁被他的勇气折服。
玄孽道:“你的确算的上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能被玄孽视为对手的人不多,能被玄孽视为强劲对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宋元理应感到荣幸,却并不觉的这是一种幸运,因为……
宋元道:“所以你我注定今日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
玄孽道:“没错!”
因为是对手就一定要有一个人倒下,因为是对手就注定了一定要以命相搏。
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宋元不能选择,当他选择剑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丧失了选择未来的能力。他活着,剑只给了他一个选择,杀或被杀,没有第三种选择。
玄孽当然也一样,杀或被杀本就是一个复仇者唯一能够选择的路。
一个复仇者,一个寻找答案的人,这两个性质相近本来很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却因为彼此是天生的对手,所以注定了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人就一定要倒下。
这岂非正是人生中众多的不能选择其中最悲哀的一个?
火焰燃烧的更亮,野草大片映成血色,火焰选择了瞬间的疯狂。
皓月隐入了云雾,星辰将清月儿衬亮,皓月选择了永恒的低调。
玄孽问了一句:“可以开始了吗?”
宋元不回答,望了一眼段飞,仅仅望了一眼而已。
似得令,段飞抽出背负的短棍,大步走向了宋元与玄孽对视的场中央。
短棍在段飞手中越握越紧,段飞骄傲的俊面在火光与月光的双重照耀下格外明亮。
玄孽明白宋元的意思,默不作声,与宋元对视着各退五步,腾出了一块适合战斗的场地。
今夜的决战并非一战,而是两战,第一战,段飞对刘坤。
阅历丰富,刘坤当然看穿其中的意思。于是不用吩咐,刘坤便自主的走到了场地中央,立在了段飞对面。
此时此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只有触手可及的两步。
两步,无论谁伸伸手都可以扼住对方的咽喉!
大战将至,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刘坤只问了一句:“你已经败过,今天为什么还要前来求败?”
段飞冷笑,只回答了一个字:“想!”
想我所做,做我所想,有胆去想,自然有胆去做。一个单单的想字虽然不算一句十分完整的答案,倒也是许多问题最根本的答案。
‘想‘字过后,出口的是‘好’字。‘好’字算不上是答案,也算不上是夸赞,却算是第一战开始的哨音。
‘好’字出口,人出手。‘好’字是从刘坤口中喊出来的,可谁知抢在刘坤之前,第一个出手的居然会是段飞。
出手一击段飞拼尽了全力,十日间的苦练在这一棍上全然体现。
这一棍,是横扫一棍,棍的速度看上去并不快,但棍横扫时夹杂的万钧之力,却是足以令任何面对它的对手都不敢懈怠。
棍出,棍破空声呼啸,如一头扑下山林的猛虎,吼叫着誓要将自己的敌人撕成碎片。
十日前,段飞的棍招虽然凌厉,却绝不是这么霸道。
刘坤想不到短短十日段飞竟进步的如此神速,心中不免暗暗佩服。但佩服归佩服,绝不是认输。他也有十日的苦练,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本事还有很大的机会胜过段飞,他很自信,于是迎着段飞这一棍扫来的方向,刘坤果断出手。
段飞的棍招若饿虎下山,刘坤这一手一出自成铁爪,若雄鹰搏长空,爪在前,大翅送力,借的是鹰的速度和灵巧去挑战猛虎的霸气和力量。
鹰虎之抗谁为胜?
虎在地,鹰在天,居高临下占尽先机,后发也可以先至,宋元仅仅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他嘴上没说,心中却已料定段飞这卯足十分力的棍招,结果一定会是被刘坤这只用了八分力的一爪化解掉全部的力量。
事实证明宋元并没有看错,结果与他料想的一样,虎一扑便被鹰掐住了脖子,段飞手中横扫的短棍一接近刘坤扣出的铁爪,便被刘坤手一翻逮到了短棍在横扫时发力最弱的那个点,棍头与棍稍的中心点。
蛇打七寸,七寸被打,蛇死。棍架棍心,棍心被震,棍力全消。
幸好段飞不是蛇,他没有死。幸好这一招消得只是棍上的力,不是段飞身上的力,段飞还有力。只要他还有力,他就还有第二招,第三招,只要他还有棍招,败了一招,就并不等于败了招招。
退步,拉棍,劈棍,肩压力,短棍砸向段飞的脑袋。
抬手,爪挂,滑步,指贯力,短棍的劲力再次被刘坤化解。
一抄手,反手一棍,爪不变,正手相迎。棍破空风声阵阵,爪扣棍铁鸣尖锐。两人你退我进,你攻我守,风声急了,铁鸣声久了,伴和着破风铁鸣之声,一转眼,两人已相互攻守有三十五个回合。
这三十五个回合打下来,段飞霸气依然,越战越勇,每一招都抢着攻势,使全力攻向刘坤身体的各个要害,占尽了战斗的主动权。
而刘坤却好似并没有还手的能力,每一招都只是守,可他的防守却并不显仓促,且每一招都防守的恰到好处,以八分力轻巧的就能化解掉段飞的十分大力之棍。
看上去段飞抢主动攻击,占尽了优势。实际上这场战斗真正占得优势的是一直防守的刘坤。
宋元看的出,玄孽当然也早就看出。
两人的战斗越斗越烈,已是四十五合,段飞还在攻,刘坤还在守,突然间,刘坤一个进步,招一变抢守为攻,段飞急忙以攻退守。
宋元暗暗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已看透,攻守一变十五合内,段飞必败无疑。
这一次,果然又被宋元猜中。
攻守互变,段飞的棍招的确不再如前战般凌厉,每一棍每一招的防守都显得异常吃力,交手仅仅五个回合,段飞的额上便见了汗。仅仅八个回合,段飞的守招就以缺失了章法。第十二个回合,段飞已明显招架不住,不出十五回合,第十四回合,刘坤左爪一扣段飞的短棍,扣死段飞的护器,小步轻点如急剑,右爪直击化为铁掌,一掌拍在了段飞的胸膛正中。
十五回合内,段飞必败!
第十四回合段飞已败,败的彻彻底底,他一掌被刘坤拍的飞了出去,飞的还真远,直直飞出了三四丈跌落在宋元脚旁。落地时他手中的短棍没了,胸中被拍击的鲜血也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也吐在宋元的脚旁。
宋元低头看了段飞一眼,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抬起头时,他一双眼冷冷地盯着刘坤,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就像一块千年寒冰,叫人永远无法猜透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玄孽连段飞看也不看,他那一双灰蒙蒙没有生气的死人眼,自始至终紧紧盯着宋元,在这场上,在场上的这些人中,除了宋元之外,别的人还不配被他多看一眼。
刘坤被宋元充满寒意的双眼盯得有些发寒,但他终究是胜者,胜者终究是要有胜者的姿态。于是,刘坤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夺下段飞的短棍抛还给宋元,然后故作镇定的以一派强者的口吻向宋元说:“我赢了!”
宋元没有吭声,这是事实,他又能说什么?当事以成定局的时候,谁又能多说什么?
胜负以分,多说的全部都是多余!
多余的话段飞一句也没说,他已是个败者,一句话也说不出,在师父面前已无脸说,只剩一边大口大口的吐血,一边手成拳用力的敲击地面。
虎口震裂,拳上已敲击出得鲜血已混入泥土,段飞全然不在乎,他还在猛力的砸击着坚实的地面。疼痛,这样当然疼痛,但现在天大的疼痛也无法弥补他让师父失望的愧疚。
任何感觉也无法弥补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时心中的绞痛!
野河滩风又起,风易冷,冷冷地风如宋元冷冷地眼神划过刘坤因为胜利而充满讥讽的笑脸。
宋元手攥成拳,又张开,突然开口道:“恭喜你胜了,但不知第二战你是否依然能胜?”
还有第二战?
‘但’字出口时,刘坤突然不笑了,他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无形且又强大的压力。
他试着问:“你说我还有第二战?”
宋元不说话,默认。
“第二战与谁?与你?”问这句话时,刘坤说话的表情僵硬,脸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他不愿这个答案的回答是肯定,或许说他恐惧这个答案是肯定。
虽然他是鬼,虽然鬼并没有几样害怕的东西,但别忘了,宋元手中那柄银光灿灿的赤虎剑,正是人世间斩妖杀鬼的神兵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