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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清冲着他急喊:“小刘,你慢点,当心栽跟头。”
“不打紧不打紧。”张参谋哈哈地道,“这小子机灵着哩。”
张部长见他夫妇二人浑身皆污秽不堪,面容精神也甚是疲惫,心里甚是舍不得,伸手拍拍吴明山肩膀:“吴参谋,先带你妻子去洗把澡,换套衣裳,再吃点东西,睡个好觉,然后来我办公室谈事情。”
吴明山连连摆手:“不累不累。”
“首长。”李月清跟着道,“有啥事您就讲吧。我俩真的不累。”
张部长唬下脸:“你俩想违抗老子命令吗?”
夫妻俩同时伸了一下舌头,一起立正敬礼,携手转身而去。
张部长无声一笑,打开油纸,翻开小鬼子清乡扫荡计划看了看,朝张参谋道:“立即通知二师罗师长快马赶到这里来。”
“是。”张参谋朝他敬礼,转身要走。
张部长跟着叫道:“等一下。”
张参谋回过头来:“您还有啥事?”
张部长说:“上次李主任来这儿视察工作时,带了一块腊肉一串香肠一瓶酒给我,你去把它拿出来送到炊事班,再叫谷师傅加几个菜,晚上我要请客。另外,等吴参谋夫妻两个洗完澡,吃好了,睡醒了,立刻请他们到我办公室来。”
“是。”张参谋转身走了。
张部长回到办公室,打开小鬼子清乡扫荡计划,拿起桌上老花眼镜戴上,认真看了起来。
那边,李月清一边走一边拿拳头打吴明山:“都怪你都怪你,弄得我身上也臭烘烘脏兮兮的,让首长他们笑话,把脸都丢尽了。”
吴明山故意道:“你再打我,老子就不洗澡了,晚上睡觉继续熏你。”
“好哇好哇,长本事了是不是?”李月清另一只手也竖了起来,“敢威胁我?”
吴明山忽地掉头道:“张部长,你咋也跟来了?”
李月清吃了一惊,立时住手,跟着回过头去,见什么人也没有,才晓得上了他恶当,一时间直气得杏眼圆睁,双脚乱蹦,两只肉拳头在他身上擂得更凶了。
“哈哈哈……”吴明山开怀大笑。
小刘烧了两大锅热水,来喊二人:“你们先洗澡,我去请谷师傅给你们下鸡蛋面。”
李月清有些不好意思说:“小刘兄弟,难为你了。”
小刘吃吃一笑,挥着手跑了。
夫妻俩便开始打水洗澡。
李月清一边拿毛巾帮丈夫轻轻擦着身上的污秽,一边有些舍不得地问:“明山哥,你以往出去执行任务,也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吗?”
吴明山答非所问:“月清,你一双巧手真细腻真温柔,好舒服好舒服!”
“别岔话。”李月清叫道,“快讲。”
吴明山点了点头:“以往我出去执行任务,最困难的时候,所受的委屈所受的罪,比你装假当袁大头二夫人、比我钻大粪车要多得多,不过钻大粪车还是第一次,身上弄脏了倒也无所谓,只是憋闷在夹层里时间太久,臭味难当,空气又不流通,差点没把老子呛死。”
“当个侦察员真是不容易。”李月清由衷地说,“这回我亲身体验到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吴明山嘿嘿一笑,“这就是我们侦察员经常干的事。不过,也早就习惯了,只要能完成任务,啥都无所谓。”
李月清点了点头,在他浑身上下涂了厚厚一层香胰子,又用手细细擦了一遍,这才从锅里打来热水帮他冲涤干净,又拿鼻子上下闻了一闻,取来干净衣裳给他穿上,用梳子把他凌乱的头发梳齐。
吴明山顿感神清气爽全身通泰,有说不出的舒服,大声喊道:“好好好,一点也不累不困了。
随即帮助妻子也洗了一把澡。
待一切忙好,两人来到厨房时,谷师傅早为他俩下好了鸡蛋面。
吴明山饭量既大,腹中又空,李月清一碗未吃完,他两碗已经下了肚,外加两只黄烧饼。
“我的个乖乖。”谷师傅坐在一旁,捧着烟枪抽着早烟笑眯眯地说,“女人吃饭如鼠,男人吃饭似虎,这句老话一点不假。”
李月清呵呵地道:“谷师傅,他都一天没有吃顿饱饭了。”
谷师傅点点头:“吴参谋,下次得胜回来,我想办法弄一大碗红烧肉慰劳慰劳你。”
吴明山站起来盯着他:“男子汉大丈夫,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好你个臭小子。”谷师傅仰起头,“得寸进尺,还真敢将老子军?”
吴明山不依不饶:“谁叫你信口雌黄的?”
“谷师傅。”李月清叫道,“他就这个臭德性,别理他。”
李月清本来讲的是真话,谁知谷师傅站起身来一拍大腿,涨着脸高声叫道:“臭小子,老子坚决讲话算话,等你下次得胜归来,我便是将胸脯上的肉削下来,也要做碗红烧肉给你吃。”
李月清一下慌了神,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谷师傅,您可不能这样讲,要折我俩寿的。”
吴明山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谷师傅跳着叫道:“老子拿裤带抽你。”
吴明山吓得拉着妻子就跑。
张部长听着好玩,一边捂着肚子喊疼,一边围着两人打转。
李月清心里发毛,问:“首长,您这是干啥哩?”
张部长叹道:“到底年轻人,一把澡一身新衣一碗鸡蛋面,就使你们夫妻俩旧貌换新颜。瞧这小子,活脱脱就像古书里讲的那样身长八尺、方面阔耳、浓眉大眼、精力充沛、豪气逼人;而你月清哪,虽无闭花羞月之貌,却也端庄秀丽之极,了不得,了不得哇。”
吴明山朝他竖起大拇指:“您这几句话,还算真正有良心,点赞一个。”
李月清捣了他一拳:“讲你胖,你就喘哪?”
“不碍事不碍事。”张部长摆摆手笑道,“这小子是个大英雄,如今又新添了你个女娃娃,任凭他咋讲,老张我心里都高兴着哪!”
吴明山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八根金条放在他面前。
“格老子的,还有奖赏啊?” 张部长拿起金条左右瞧了瞧,“看来下次我还要多夸你小子几句哪。”
吴明山慌忙摇手道:“这是仲飞先生带给您的。”
张部长怔了怔,放下手中金条:“哪个带给我的?”
“首长,他让大粪将头熏昏了。”李月清笑着说,“这八根金条,是凤城大佛寺一位大和尚让我们带给仲飞先生的。”
张部长点点头,却又闪着两眼问:“既然那大和尚让你俩带给仲飞先生,交给我干啥子?”
吴明山就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然后说:“我和月清都不晓得这个仲飞先生是谁,所以只好暂时交公。”
“两个娃,算你们找对人了。” 张部长微微一笑,“这个仲飞先生我认得。”
吴明山急道:“他是谁?”
李月清扯着他衣角催道:“快讲快讲。”
张部长一字一句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夫妻俩一起失声道:“原来是您哪?”
张部长哈哈大笑:“如假包换。”
接着道:“两个娃,你们讲的这位大和尚与我是老朋友了。他虽然置身于沙门,但心在红尘,着实为抗日出了不少力。先前,他有事路过我这儿时,我与他讲了你们俩去凤城的事,想不到他还真记在心上。”
李月清摸摸脑门:“怪不得那大和尚在为袁大头老母念经时一直注视着我这边,敢情他在暗中保护着我呀。”
“是啊是啊。”张部长点着头说,“他武功高强,又使得一手暗器,若有紧急情况,到了那危急关口,定能救你脱险。”
“首长呀。”李月清呵呵地道,“我明山哥熊心虎胆,粗中有细,算无遗策,一杆长枪就使袁大头丧魂落魄,乖乖举手投降,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是啊是啊。”张部长拍手道,“要不然老子能这么喜欢他、重用他?”
吴明山忽然哎呀一声。
李月清伸手揪他耳朵:“又想得瑟了?”
吴明山拿手使劲拍着脑瓜叫道:“月清,我这个侦察参谋算是白当了。”
李月清怔了怔:“咋回事?”
“臭小子。”张部长懂他这话意思,拍拍他肩膀,“老子又不是敌人,用不着你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