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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由美啊哟一声，故装吃了一吓。
“子矜。”肖飞宇微微笑道，“难道屋里十多个人是你杀的？”
肖飞宇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但安倍由美听了，如同耳边响起个炸雷，以为对方开始怀疑自己了，立时脸色剧变，退后两步，准备去掏藏在内衣中的针筒暗器，同时嘴上嚷嚷道：“飞宇哥，你别诬赖好人，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好了。”
“这就是了。”肖飞宇安慰她，“那你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
安倍由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故意嗫嗫嚅嚅地说：“飞宇哥，你的一身本领，这里的乡亲百姓都是见识过的，我是担心他们把杀害张连长他们十多个人的事赖在你身上啊。心里能不害怕？”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肖飞宇显得极为坦然，丝毫不以为意，“人又不是我杀的，有什么可担心、可害怕的。”
跟着拿手指着孙德旺李友明：“这件事，他们两人可以做证。”
安倍由美心里笑他蠢得不能再蠢，乐成了一朵花，面上却嘤嘤哭道：“你不担心，我担心；你不害怕，我害怕。”
肖飞宇嘿嘿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咱们耐心呆一会儿，等他们领导来了，我打声招呼，然后去墓地给二老磕个头，便带着你离开这里去滨海，好不好？”
安倍由美眼见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心里自是大喜过望，表面上却是十分沮丧无奈的样子：“飞宇哥，你的话十分有理，也只好这样了。”
这时候，远处有几个妇女拎着菜蓝子，有说有笑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看样子，她们是来给院里面人送早饭的。
猛一见到两个哨兵直挺挺躺在地上，两个新四军战士蹲在一旁捂着嘴抽泣，安倍由美做贼一般的东张西望，而肖飞宇身子站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手揪着头发一只手拍着脑门，惊得都松了手，菜蓝子瓦罐全都落地翻倒，稀饭煎饼鸡蛋馒头咸菜撒得满地都是。
“大兄弟。”一个矮女人跑上来急促地问，“这是咋的啦？”
“婶子。”孙徳旺哭着回道，“首长他们都死啦。”
矮女人愣了愣：“咋死的？”
“婶子。”李友明叫道，“有坏人夜里来到这里，用暗器把他们都害死了。”
几个女人都睁大眼球，一起呆住了。
矮女人摇揺头，咚咚咚，迈开双脚朝院屋里跑去。
孙徳旺朝几个女人哭叫道：“首长他们死的好惨哪。”
李友明往起一蹦：“叫我抓着凶手，非将那狗日的开膛挖心碎尸万段，为首长他们报仇雪恨。”
安倍由美朝他瞧了瞧，心道，姑奶奶就是杀人凶手，现下就站在你眼前哪，只怕你没有本事将我开膛挖心碎尸万段，为你的首长们报仇雪恨。
便在这时，疯了一样的撕破嗓门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杀人啦，杀人啦！地主老财肖友良儿子杀人啦！”
肖飞宇大吃一惊，连忙朝站在眼前的几个妇女说：“她误会了，张连长他们不是我杀的。”
几个妇女早已浑身哆嗦，讲不出话来。
只见矮女人火一般从院里冲出来，跑到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扯着挂在上面的一口古钟中央的绳子，使尽吃奶的力气椅起来，咚咚咚的声音既急促又绵延不绝地扩散开去。
这口古钟一响，镇上所有人都晓得有大事发生了，纷纷朝这边涌来。
“不好不好，她们真的将杀人凶手赖到你身上了。”安倍由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假意伸手拽他，又假意急切地说，“飞宇哥，快走快走。迟了，怕就来不及啦。”
肖飞宇双腿似钉子一般，全身纹丝不动，一个字一字从嘴里吐出：“子矜，这个黑锅我不能背，也背负不起，绝不能走。”
“飞宇哥。”安倍由美禁不住叫道，“你不听我话，会后悔的呀。”
肖飞宇仍是一个字一字从嘴里吐出：“我不后悔。”
安倍由美急得直跺脚。
不一会儿，广场上就拥满了人。
“老少爷们。”矮女人哭喊道，“地主老财肖友良三儿子把咱们的缪区长周政委张连长，还有其他十多个人全都害死啦！”
“是啊是啊。”另外几个妇女一起喊叫着，“他们的尸身还都在里面哪！”
人群中立即有人吼道：“杀了狗日的肖飞宇！”
所有人跟着一起叫起来：“杀了狗日的肖飞宇！杀了狗日的肖飞宇！”
靠着近的便挥拳朝肖飞宇砸过来。
“乡亲们、乡亲们。”孙德旺和李友明见势不妙，连忙站起来挺身挡在二人身前，“首长和同志们不是他杀的。”
但千百张嘴汇成愤怒的排山倒海的声浪，早把两个微弱的声音淹没了。
面对迅速颠倒逆转且变得糟糕不堪的情势，倘若是局外人，早就能够预料得到，但肖飞宇身处其中，心里又坦坦荡荡，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待到回过味来，已然迟了半拍。
此刻情形突变，骤然间被数百个愤怒的百姓堵着，若要脱身而岀，除非动手伤人。
但他无法做到，也万万不可。
无奈之下，只好用身体拚命护着女友，身上立即挨了几记拳头，疼痛难忍。
安倍由美心里甚是得意高兴，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飞宇哥。”她急促地叫道，“还手还手。”
肖飞宇既不吭声，也不听她话。
想拉着她腾挪躲闪，但人群拥挤得太密，已无空间供他施展本领。
身上又挨了十几记重拳，若不是运劲护着，已经栽倒下去。
正在危急紧要关头，周妈拚命挤到跟前，朝他急喊：“三少爷，快进院子、快进院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肖飞宇立刻运足内力，身子猛然一抖，围着他厮打的几个男女立刻被振出圈外。
随即转过身去，一声长啸，奋起神威，双手使劲，将挤在眼前的二十多个人一起推倒在地，跟着抱起安倍由美跃进院子。
周妈等三人随后跟进。
孙德旺伸脚将跟进来的一个瘦巴鬼蹬了出去，接着双手关门，用身子死死抵着。
周妈李友明一起抬来两个长条石凳把门顶死。
肖飞宇只感到心惊肉跳，张口道：“好险哪。”
安倍由美埋怨他：“谁让你不听我劝的？”
肖飞宇甚是着恼，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周妈已用颤巍巍的声音问：“三少爷，到底咋回事？”
“周妈。”孙德旺哽咽道，“昨天夜里，张连长他们十几个人，不晓得被谁害死了。”
“啊？”周妈立时瞪大了眼睛，“我正在家里烧火炖老母鸡，听到钟声响起，晓得出了大事，忍不住，便赶来瞧瞧，谁知出了这等惊天动地的祸事。”
跟着急急地问：“晓不晓得凶手是哪个挨千刀的？”
李友明伸手指着肖飞宇：“乡亲们都认为他是杀人凶手。”
“一群笨蛋。”周妈气愤不已，“三少爷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跟着道：“他要是杀人凶手，昨天就动手反击了。”
又跟着道：“更何况，他一步也没离开咱们，咋来杀张连长他们？”
孙德旺李友明齐声道：“我们都讲了，可乡亲们不相信呀。”
周妈摇摇头：“他们被过去的仇恨蒙住了眼睛，等弄清了情况，会相信的。”
两个人连连点头。
说话间，安倍由美脸色苍白，牙关紧咬，慢慢软瘫在地上。
“子矜。”肖飞宇慌忙问她，“你怎么啦？”
安倍由美哼哼地道：“叫那个先前遇着的男孩把腰踹了一脚。”
肖飞宇把她抱了起来：“要不要紧？”
安倍由美神情十分痛苦，嘴上却道：“没事没事。”
从他怀中挣脱开去。
这时听得外面的人怒叫：
“开门开门。”
“把门砸开。”
“杀了狗日的肖飞宇。”
“翻墙进去、翻墙进去。”
……
周妈见有两三个人从院墙探出头来，晓得这件事一时与他们讲不清楚，他们也不会听，连忙俯身伸手从地上捡起碎砖碎石，没头没脑地朝上面掼。
那几人大惊之下，晃身躲避，都站立不住，齐刷刷掉到外面去了，破口大骂的声音传了过来。
眼见得上墙的人越来越多，孙李二人也从地上抓起碎砖石子往墙上乱扔。
可上墙的人越来越多，更有不怕疼痛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情形越来越危急危险。
“飞宇哥。”安倍由美被吓呆了，只怕连自己小命也搭进去，一下也慌了神，哭道，“快想个办法唦。”
可肖飞宇又有啥办法？
“三少爷。”周妈一边向墙上使劲扔着碎砖碎石，阻挡着众人，嘴里一边喊道，“别愣着，快带刘姑娘进堂屋里去。”
肖飞宇连忙抱着安倍由美进了堂屋。
三人随后退了进来。
孙德旺把厚重的堂门关上拴好。
借着微弱的光线，几个人把张连长等十几具遗体一一安放在两边靠墙的地方。
外面的人已经进了院子，一边喊叫一边推门。
安倍由美不意局面变得如此混乱不堪，心想，即便自己显出功夫使出暗器，怕也难以挡住几百号已经失去理智的人群，真是后悔莫及，颤微微地问：“飞宇哥，他们真的会杀死我们吗？”
肖飞宇无计可施、无可奈何、无言以对、头疼不已。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既无法与涌进院子里的狂怒百姓沟通解释，又不能随意逞强，动手伤人，更没有救兵前来解围，当真是束手束脚。
一旦他们破门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外面的人见没法进去，连蹦带跳叫骂了一阵子后，叽叽喳喳商量起来。
肖飞宇听到有人大声喊：“找东西撞门、找东西撞门。”
“飞宇哥。”安倍由美失声道，“他们找东西撞门来了。”
十几个力气大的汉子一起回身跑到院子外面，一起用力抬来一根粗大的枯树，朝着大门一下一下来回撞击。
门栓吱吱嘎嘎作响，似要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