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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的离世,使肖飞宇口吐鲜血,继而伤口迸裂,当场栽倒在地,昏厥过去,随后一病不起。
美慧子自告奋勇要求留下来照顾他,横田石原答应了。
于是,她真像妻子对待丈夫一样,对他进行细致入微的照料。
小林院长对前来探望的横田石原悄悄说:“这丫头对大竹英雄一见钟情了。”
横田石原笑道:“老夫瞧着也是。”
小林院长跟着说:“我瞧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非常有夫妻相。”
横田石原跟着笑道:“老夫瞧着也是。”
住院的时候,肖飞宇恍恍惚惚间常常把美慧子当成刘子矜,接受着她的暖暖深情,而后又追悔不迭;尽管无数次推却,但美慧子总说是应该的,弄得他很是无奈。
美慧子常常陪他到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讲一些笑话逗他开心。
肖飞宇甚是感激,也问了横田石原和她本人及滨海的一些具体情况。
这会儿,美慧子刚刚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
此刻,他独自一人呆立于茂密的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中流水一般的云朵,脑海里则在为自己这一次的鲁莽行为深深自责:组织上呕心沥血培养自己多年,有多少可亲可爱的同志包括舅舅、养父养母,为了掩护自己,不惜慷慨赴死,才换来今天的大好局面,却极有可能因自己一瞬间冲动泄愤杀人而化为乌有,真是愚不可及,万万不能饶恕。
细细想来,横田石原早已将自己的请罪书和调查结果呈报到了东京。
那些多年来欲致自己于死地而未得逞的政治敌手们、特别是青山小冢,当然会乘此机会掀起涛天巨浪,无数条恶毒的罪名必定早已扣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次事实清楚,无口抵赖辩驳,按律该当严惩,在劫难逃已成定局,即便裕仁夫妇再念着当年救命之恩,恐怕也难以为自己开脱。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便当承受。
然而,虽然自己小命不足惜,但自己身上肩负着的重大而神圣的历史使命不能完成,军国主义不能早日灭亡,实在对组织、对那些为自己而亡的先烈们无法交待……
他搜肠刮肚,挖空心思,想来想去,此番凶多吉少,已无任何回天之力,唯有听天由命。不禁一阵捶胸顿足,颓然躺在草坪之上,两眼木然望着白花花的天空。
便在这时,远远地传来美慧子清脆的声音:“伯父您请。”
又听横田石原道:“丫头,他人呐?”
原来,肖飞宇躺的地方被数蓬盛开的数蓬花草遮挡得严严密密的,两人看不见。
美慧子也很奇怪:“刚才还在这儿玩哩。”
横田石原好像很生气:“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美慧子高声叫道:“大竹君、大竹君。”
肖飞宇立时收拢心神,回道:“我在这儿。”
横田石原慢慢踱过来,见他一副悠闲懒散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骂道:“你这臭小子,竟然天当房地当床,自个儿惬意快活起来,准备把医院当家了,是不是?”
肖飞宇站起身来朝他躬身一礼:“司令官阁下,属下实在憋不住了,请您和小林院长讲一下,现在就让我出院,要不然,我要逃跑了。”
刚刚赶到的小林院长沉着脸说:“大竹君,您又想犯错误?”
肖飞宇挠挠头皮:“不敢不敢。”
又极为诚恳地说:“小林院长,算是我求您了,请您开恩吧。”
美慧子乐得跟孩子一般。
“大竹君。”横田石原问,“你身体真的完全复原了?”
肖飞宇猛地双腿使劲,向上窜出丈余,落下来朝几人躬身道:“有您的特别关照、小林院长的精湛医术、美慧子小姐的细心照料,大竹英雄就是不想好起来也不行啊。”
三个人一起摆手。
“大竹君。”美慧子上前一步说,“您先前答应教我两手绝招的,现在病已痊愈,可以兑现了吧?”
肖飞宇扭过头去正要开口,忽然间见她领章上多了一颗星,不禁大喜,拱手祝贺:“美慧子小姐,恭喜恭喜!”
小林院长闻言朝她身上望了望,也道了几声贺,然后朝横田石原撇撇嘴:“你这个老家伙,也太偏心了吧?”
横田石原怔了怔:“小林院长,您这话没头没脑的,老夫对谁偏心、偏什么心?”
小林院长板着脸正经八百地说:“美慧子这丫头本来寸功未立,您却利用手中特权,以照顾大竹英雄大佐万分周到为由,强行将她由中佐晋升为大佐,您自己想想,这不是偏心又是什么?快快的请我喝一顿酒,否则我就要向军部检举揭发。”
“别别别。”横田石原立即诚惶诚恐,“算您厉害,老夫马上请您喝酒。”
肖飞宇不晓得他们两个人平日里就经常斗嘴取乐,正不知怎样感谢美慧子,听他这一说,赶紧道:“小林院长,这顿酒我来请。”
美慧子尖声叫道:“大竹君,您上他们的当啦!”
肖飞宇不知所以,愣住了。
小林院长骂她:“你这臭丫头,一边去。”
美慧子上前抱着他撒起欢来。
小林院长哈哈大笑。
横田石原这才道:“小林院长,老夫向您汇报一下,大半年前,美慧子这丫头率领特高课一举破获了国民党军统滨海站,将他们一网打尽,功劳大大的、大大的;老夫早就将她晋升军阶的材料报到了军部,可是那帮官僚老爷们办事拖拉,命令刚刚才到。”
肖飞宇心想,如此看来,不久前自己救的那个邱美琪是漏网之鱼了。
“好个臭丫头。”小林院长朝她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小林院长。”美慧子叫道,“我的本事一直就不差。”
“臭丫头。”横田石原瞪眼训斥她,“小林院长刚刚夸赞你一句,你就得瑟起来了,太不像话。”
美慧子伸伸舌头,咯咯笑了起来。
“大竹英雄大佐。”横田石原转过身,淡淡地说,“军部对你的惩罚已经下来了。”
小林院长急忙问:“什么惩罚?”
肖飞宇躬身说:“我犯下大错,愿领受任何惩罚。”
横田石原一脸严肃凝重:“特别的严特别的严重。”
“司令官阁下。”小林院长失声道,“总不会开除了他的军籍,再让他做十年八年大牢吧?”
“小林院长。”横田石原双手摊开,显得很是无奈,“你猜得很正确,一点不错,正是如此。”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小林院长禁不住替他叫起冤屈来,“当初大竹君要不是武功卓绝、要是不立即奋然出手反击,他自己的小命也跟着白搭进去了呀。不公平、太不公平,绝对的不公平。”
“尊敬的小林院长。”横田石原陪着笑脸说,“老夫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位卑言轻,无法改变东京方面决定,烦请您谅解一二。”
“老东西,少来这套。”小林院长耸耸肩头,“休要害了人家,还假模假样来充当好人。”
跟着道:“瞧瞧你自己这个样子,真让人恶儿。”
“小林院长。”美慧子往起一跳,“不准您对我伯父瞎说八道。”
横田石原咧嘴一笑,伸手拦住美慧子,扭过头来朝肖飞宇道:“大竹英雄大佐,老夫给你个建议……”
肖飞宇躬身道:“司令官阁下,您请讲。”
横田石原脸上阴晴不定,似笑非笑:“你如果真的不服东京军事法庭裁决,可以直接飞回去找天皇陛下申诉。”
“老家伙”小林院长拍着手说,“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举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