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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乐山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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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山上,青杨林下。

萧索的秋风吹动金黄的树叶发出漱漱的响声,天地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意。

青杨林里飘着青稞酒和酥油茶的香味,一队刚刚从藏区进入川西的马帮正在这林中修整。

嘉央秋措是这队马帮的护卫,因为他不仅会用刀,而且他的刀还很快。

刀,是家传的藏刀,一把刀柄上镶着宝石的藏刀。

家传的藏刀却并没有家传的刀法,对于嘉央秋措来说也根本不需要刀法。

他的本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他的身体里也似乎天生就流淌着一个刀客的血液,只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接下他的一刀。

此刻,他正坐在一颗青杨树下凝神看着手中的一个红布包,那个红布包里包裹着的是一块玉,一块通透如冰,苍翠欲滴的传世宝玉。

他将头抵在树干上,轻轻地闭起了眼睛,他似乎是在思念一个人。

他在思念谁呢?这块传世宝玉又是从何而来?

秋风掠过,嘉央秋措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他就像是一只高原上的狼,对血腥味尤其敏感。

他忽然闻到这带着青稞酒香的秋风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猛地站起!

只见,同行的伙伴四郎刀登正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四郎刀登一边跑一边呼喊道:“天呐,大佛脚下有…有死人,全都是死人!”

同行的马帮兄弟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

贡布扎西是这马帮的马锅头,他虽然刚过四十岁,可是由于他常年行走在川藏之间,他的脸早已被风雪刻满了皱纹。

贡布扎西问道:“在哪里?”

四郎刀登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道:“就在…就在那大佛的脚下,江水都已经被染红了…”

众人跟着四郎刀登往山下走了走,便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岷江、大渡河以及青衣江交汇处的那尊乐山大佛。

只见那尊弥勒大佛头与山齐,足踏大江,双手抚膝,神势肃穆,依山凿成临江危坐,足足有二十多丈高。

而那大佛的佛脚下竟真的躺满了死人,鲜血流出而后汇集到一处又流入大江,把江水染成红色。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惨状都会觉得后脊发凉,甚至会忍不住要呕吐。

贡布扎西喃喃道:“这么会这样…”

四郎刀登问道:“马锅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死去的人又是什么人?”

贡布扎西十五岁便跟着马帮跑商,到川西的次数已不下二十次,他当然一眼便认出这大佛脚下的尸体的装束,麻衣黑靴正是乐山派的人。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不住地摇着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四郎刀登又问道:“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这时,马帮中的一个弟兄忽然喊道:“快看呐!那大佛的眼睛怎么是闭着的?我来川西这么多次,那大佛的眼睛明明一直都是睁着的。”

贡布扎西这才注意到那大佛的眼睛,那一双石刻的眼睛竟真的闭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地揉了揉,可是那大佛的眼睛竟真的是闭着的!

贡布扎西惊叹道:“这是大佛显灵啊,他不愿看到这人间惨剧,只得将眼睛闭了起来…”

他脸上的神情忽然间显得十分恐惧,他看上去连一刻也不愿再在这里逗留,他一边往后撤一边焦急地说道:“我们快走,大家伙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就快些离开这里!”

四郎刀登道:“那…那些死人怎么办?我们不去帮他们超度吗?”

贡布扎西斥道:“你若是不走,恐怕超度的就是你自己了!”

他接着道:“你只看到那佛脚下的尸体,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佛脚下的金子么?”

四郎刀登又向那佛脚下望去,只见那尸体只见果然洒满了金元宝,只是有些金元宝也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四郎刀登吃惊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些人遇上了强盗?可是强盗又为什么只杀人不拿钱财呢?”

贡布扎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佛脚下的死尸,道:“这伙‘强盗’既杀人,又送金子。”

听了贡布扎西的话,四郎刀登更是吃惊:“什么?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强盗?”

贡布扎西咬了咬牙,道:“有,当然有!”

四郎刀登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贡布扎西已经顾不得解释,急道:“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我要对弟兄们负责。”

说着大手一挥,道了声:“快走!”

马锅头在马帮之中是有着绝对权威的,贡布扎西既然做了决定,也就没有人再去反驳,只是快速地返回青杨林中收拾了行礼赶了骡马,匆匆往山下走去。

这一走,一路上便再也没有停过。

贡布扎西也显得心事重重,不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漆黑的夜幕盖住了苍穹,马帮才看到前方不远处亮着的灯火。

这条路贡布扎西是最熟悉不过了,他知道那前方正是一个镇子,是因为做马匹生意而兴起的镇子,他准备把马帮带到那个镇子里去歇息,顺便能在明天卖几匹骡马换些购置茶叶的钱。

镇子不大,却很繁华,有客栈,也有酒楼,甚至还有青楼。

清音客栈的老掌柜认得贡布扎西,毕竟贡布扎西是这里的常客,他几乎每次来都会住在这家店里。

老掌柜见贡布扎西又带着马帮进了客栈的院子,立刻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道:“扎西德勒,老弟好久不见了。”

贡布扎西的脸依旧是沉着的,淡淡道:“那间房子里有客人住了么?”

他所说的“那间房子”是他每次带着马帮来都要去住的,因为那间客房虽然阴暗潮湿,但却能挤下十来个人。

阴暗潮湿的房子价格自然也不会高,对于赶马的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老掌柜道:“那间屋子一直给老弟留在呢,我算准了老弟你这个时候总是要来做生意的。”

实际上,他的那间屋子除了贡布扎西这样的赶马人愿意住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愿意花钱去住了。

屋子里刚刚燃起了一盏灯,灯光很昏暗。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腿脚都也有些酸了,此刻正围着灯准备打些酥油茶,揉些糌粑吃。

贡布扎西一个人靠墙坐着,他自从进了屋子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他干脆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四郎刀登依旧对白天在凌云山上看到的事情感到奇怪,他更好奇的是那些既要杀人还要送金子给人的“强盗”。

他忍不住问道:“马锅头,现在你总该告诉兄弟们那些给死人送金子的‘强盗’究竟是些什么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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