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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楼的地下一层,也是地下唯一的一层。巨大的老式换气扇在嗡嗡的很有节奏的喘息着,似乎是在应着李伯驹略显沉重的脚步。甬道很长,新式的冷光灯使师徒二人的身影在地上不断地拉长、缩短,再拉长,再缩短。
李伯驹推开角落里一扇沉重的铁门,打开灯,并未直接走进去。踟蹰片刻,李伯驹回头看向罗醒了。“这里装的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执念,也是我们这一门必须承担起的沉重。你考虑好了吗?”
“回师傅的话,既入此门,终生无悔!”罗醒了如第一天进入警校宣誓时一般的郑重,随后又立刻面带狡黠的向前躬身凑了一步,“只要您不嫌弃我的愚笨,徒儿的脸皮还是能经受住考验的。”
李伯驹笑了,脸上的沟壑都舒展了几分。“皮猴儿,看来倒是为师的心有些乱了?也罢,今天我就将这份执念传给你!”
“师傅但请宽心。那个什么Q先生未必有我活的长久,徒儿一定在他入土之前将他绳之以法!”罗醒了继续皮赖着。这份传承必定沉重,但他不想让这份沉重在压抑中开始!
李伯驹微笑的点着头,“只要你小子别将为师的期望都涂抹到脸上,我也就不会“死不瞑目”了。呵呵,来吧。”李伯驹故意将“死不瞑目”几字拔高了声调儿,看来罗醒了尸检时闹的笑话业已尽人皆知了。
罗醒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该死的章胖子!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想象中成摞的档案和图表。只是在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张不大的黑白照片,下面一张长长的条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杯子。左手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国行政地图,上面用红蓝彩笔勾画的圈圈点点。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连椅子也没有一把,更没有所谓的“传世典籍”。
李伯驹取下墙上的照片,用袖子小心地擦拭着。然后又仔细地重新挂到墙上,“这便是我的师傅,你的师爷郝金铎。你师爷是一代奇人,和津门的“落凤章”合称“离天九尺”。
我师傅只带了我不到半年的时间,师傅死后张落凤老爷子又带了我一年多的时间。张老爷子一生从未收徒,我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所以咱们这一门目前是一肩挑两家,到你这里切莫辜负了。”
李伯驹像是自言自语。罗醒了待李伯驹转身后,上前向着郝金铎的遗像郑重的三鞠躬。
照片里是一位看似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翘着二郎腿侧身坐在一张宽大的皮质双人沙发上。一身白色的西装,身子略微前倾。目光探寻的注视着前方,脸上的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照片虽然有些发黄,但是保养的很好。照片左下方有一行小字:民国三十五年於上海大华影楼。
“我师傅生于一九一九年,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已经三十七岁了。当时他刚刚成功侦破了华商银行和英吉利储备银行的黄金失窃案,正是志得意满的人生巅峰。师傅的脾气不好,常常得罪人。他和张落凤师傅都是终身未娶,原因有很多。
但我后来听师傅讲过,年轻时世道乱,怕牵挂也怕分心。再后来也就淡了心思,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张落凤师傅想必也是如此吧?师傅那一代人经历的坎坷多,阅历自然也是后人无可比拟的。
我学到的还都只是一些皮毛,你将来不但要继承还要发扬光大。毕竟时代进步的很快,新的技术也是层出不穷,,”李伯驹回忆着娓娓道来,时光的年轮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缓缓地滋润着身旁那一株刚刚发芽的幼苗。
此刻的罗醒了一脸肃然,默默地感受着这一份随着时光的迁延而变得愈发厚重的传承。
“我跟着师傅学了近半年的时间,边学边练。但师傅一直都没有夸赞过我,哪怕不是天份只是努力而已?师傅说依我的程度,只怕是到他死的那一天才能出徒。谁知最后竟然一语成谶!那是一九八四年的冬天,天气已经很冷了。我和师傅接到一个小案子,,”李伯驹的语调变得更加低沉,如低沉的号角,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荡着。
“等我穿过锅炉房,一瘸一拐地来到前面的小径,师傅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出徒了。”
李伯驹说到此处,稍微的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又自问自答的继续说道:“我和师傅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一件小小的案子,最后居然会发展到今天这等地步?事后勘查现场时,我在地上发现了师傅用自己的血写的一个“小”字。现在想来,师傅当时可能想要写的是少年的“少”字?
随后几天市局调集了大量警力,对整个医院宿舍区进行了细致的摸排,但仍未找到任何符合条件的嫌疑人。最终只得将这个案子作为悬案挂了起来。可我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没有放弃后续的调查。后来在跟张落凤师傅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感觉,我们最初的侦破方向和嫌疑人的身份推测,很有都可能是错误的。
这个凶手的年龄应该是个少年。只是当时根据凶手作案手段的狠辣和周密程度,以及其后逃离时所表现出的成熟的心理素质,错误的判断凶手应该是个成年男性。
由于和医院的体系不同(军队系统),调查的过程也受到了很多的限制。加之当时的大环境,为了避免造成更加恶劣的社会影响,便将这个案子暂时封存了起来。但暗中的调查从未停止。”
“难道在当时的两个现场,什么有价值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吗?”罗醒了禁不住开口问道。
“当时的通讯条件和现在没法比。而且两个现场又都很偏僻,我只能骑着师傅留下的自行车到医院求助救人。我始终不能相信,师傅会这样轻易的死去?然后我又跑到保卫处给局里打电话请求支援,等我再回到现场时已经很晚了。
现场的痕迹已经被围观的群众破坏殆尽了。那时的人不但胆子大,法治观念也很淡薄。根本没有什么保护现场的概念。而且不但消息传播的速度令我吃惊,就连聚集的数量都超乎我的预料。现在再回过头来看,这也是另一种悲哀吧?”李伯驹摇头叹息着,为师傅,也为那麻木的是非。
罗醒了也是心下悱然,不由得想起铁路局大院里的那一幕。曹勒平和孙泽兴可能是一路人,被围观也许可以算是“死得其所”。可师爷呢?应该被敬仰的却被俯视,这的确是一种悲哀。
“可直到今天,我们这些人依然无怨无悔的坚守着。为什么?”李伯驹的眼神变得锐利,不瞬的盯住罗醒了。
“是信念吧?不,是信仰!”罗醒了短暂的迟疑后又瞬间坚定地说道:“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他路。黄埔的校训对我们警察这个职业也是最好的诠释。生命都可以奉献,还有什么不能够坚守?!”
李伯驹点了点头,神情依旧严肃。“口号谁都会喊,但真正能坚持到底的又有多少?这人世间,多少事,从来急。生死间的瞬间抉择也许不易,但耐得住长久的枯燥寂寞才艰难。之前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为什么会选你作徒弟?
单只这个院子里的人,比学历高的、智商高的就超五指之数。我又为什么会选你?你的机变和执着只是一个方面,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人才在公安系统内不计其数,方左在这两方面就比你优秀不少。知根底?也算一点吧?但也不是重点。”
李伯驹说道此处停住了,锐利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依旧盯着罗醒了的双眼,“你自己觉得是什么原因呢?说说?”
罗醒了习惯性的挠了挠头,没有片刻迟疑的挺直了腰身,“我很英俊!比所有学历、智商高于我的都英俊!我脸皮也结实,比所有高于或低于我的都结实!”
“哈哈~不错,姑且勉强算是吧?”李伯驹再次开怀的笑着,“但这两点依旧不是主要的原因。”
屋内的空气仿佛随着笑声的震颤在流动,之前略显压抑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难道我竟如此的低调?身上的闪光点多的连我自己都分不出来了吗?穆姐说得对,还是师傅您老的目光敏锐!既如此,师傅您就不吝赐教一二吧?”罗醒了继续皮赖的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李伯驹。
“呵呵~其实原因很简单。家世,也就是你的成长环境。这一点虽然看上去有点儿“唯成份论”的狭隘,但这就是我选你的最主要的原因。其他的都是辅助因素。”李伯驹收起了笑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合适的词语。
罗醒了没有插话,安静的等待着。师傅所说的家世,肯定不是单指字面上的意思。在首都这个全国的行政中心,比自己家世显赫的不计其数!
“你知道门当户对这个词吧?现在的人多用来形容男女婚配时双方的家境地位相当,也是不错。其实引申开来,还有一层“志同道合”的意思。
门当,指的是古时官宦人家大门上方排列的木方。既是装饰也是身份的象征。等级越高门当越多,一品官员三进五当。四品以下无当,庶民更是不可院门进廊。能听懂?”
罗醒了点头,“这个我还真知道?听老辈儿人讲过,三进五当指的是三进的院子五个门当。平民的大户人家,大门是不能有前出的门廊的,只有品级够高的官员才可以。也就是让登门拜访的客人有个遮风避雨的等待场所,跟加了房檐的传达室类似。”
“呵呵~也对。”这个皮赖的徒弟情商不错,每每的都能令自己感觉很是熨帖。李伯驹笑了笑便重新肃整了面容,“人最初的成长环境很重要,影响迁延一生。相比后期的教育引导更加的根深蒂固。古人讲究诗书传家,虽然纨绔不少,但成才的也多。
究其根本,还是早期的家庭环境影响,眼界、见识非是小门效可比。这类子弟若是能放下身份专注于某些务实的事务,成就不单比寒门子弟事半功倍,还往往能在功成名就之后守住本心。为什么?因为功成名就之后的喧嚣他们早就见过了。
现今很多寒门子弟的“火箭干部”为什么后来出事的多?一则少数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二则因眼界所限,终归是被万般诱惑迷蒙了双眼。但我所说的世家子弟,若是也因功成名就之后而难抵诱惑,那就真是祸害了!你呢?你将何如?”
“报告老师,我肯定不是纨绔,将来也不会是祸害!”罗醒了挺胸抬头,说的慷慨激昂:“主席他老人家说过: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姆们、姆们、姆们!”
弹幕:本人签约后计划将书名更改成《最后一种逻辑》,笔名也从暴土扬尘改成了“等闲来去”。还望各位看官继续多多捧场!谢谢!求鲜花,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