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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单位，罗醒了没有将戚宝带到后院儿，这样的小虾米还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罗醒了和郭大爷打了个招呼，将蒙着头的戚宝带到东跨院的一间汹屋。这间屋子原本是储藏煤球和燃油的房间，后来前后院都改成了集中供暖才闲置了。现在这里被罗醒了当做了简易的审讯场所，无形中又对戚宝增添了几分对于未知的惶恐。
“你为什么对倪谦这么恐惧？”屋里只亮着一盏小瓦数的白炽灯，连简单的桌椅都没有。罗醒了将戚宝单手拷在暖气片上，然后取下了套在戚宝头上的面罩。罗醒了的问题令戚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应该问白晓峰被杀的案子吗？
“你应该更恐惧李向凯手下的几个马仔才对，为什么你却如此害怕倪谦？而且这个人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去过三角地了，和你的交集应该很少。说说吧？最好不要耍花样！我在抓你的时候之所以会喊倪谦而不是其他人的名字，证明我知道的细节要比你多得多。”罗醒了点燃一支烟，插到了戚宝的嘴里。
然后自己也点起一支抽了起来，“这是你的机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可以开始了。”
“我是很怕倪谦，因为他才是李向凯的老板。前年李向凯贩毒被一群外地人给骗了，基本上算是倾家荡产了。但李向凯不死心，去年又借了一笔钱委托何绍冰从津门那边进货。谁知何绍冰的货也出了岔子，所以李向凯在那之后是彻底完了。也就是在那时，李向凯成了倪谦的手下。两个人表面上是合作的关系，其实倪谦只是想利用李向凯手里的销货渠道而已。”戚宝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眼神随着喷吐出的烟雾开始发散。
“时间不对！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杀死白晓峰的凶手应该是李向凯的马仔马超。那时何绍冰还在津门未归，李向凯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与何绍冰的合作会出问题，也就是说当时倪谦和李向凯之间还没有形成所谓上下级的关系。假如倪谦察觉到白晓峰发现了自己的某个秘密欲除之而后快，那么在当时的情况下倪谦是不可能有条件指使李向凯杀人的。
而李向凯的交代材料上讲，白晓峰那晚是要去见他的，而且还是深夜约到了小树林。那晚的天气又很恶劣，李向凯再破落也总还有个固定居所。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还非得要约到小树林？显然白晓峰的秘密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的！那么这个秘密会是什么呢？难道是和李向凯与何绍冰合作的贩毒案有关？黑吃黑！
倪谦惦记李向凯的销货渠道，而李向凯又有自己的势力和一定的经济条件，平等合作的基础都没有就更加遑论其它了。所以白晓峰发现的秘密应该是倪谦设计坑害李向凯的计划细节，那么杀死白晓峰的凶手就只能是倪谦了！可何绍冰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呢？如果凶手不是马超，那么另一个左撇子又会是谁呢？而且马超的行动轨迹还暴露的很刻意，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罗醒了叼着烟在屋子里转圈，声音也是逐渐变得低沉，最后几乎已经是在自言自语了。罗醒了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一旁的冯国栋用眼神制止住几欲打断罗醒了思路的戚宝，而此时的戚宝已经变得目瞪口呆了。他是很着急，不着急不行啊？等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被罗醒了推演完毕，那他还交代个屁啊！
又过了半晌，罗醒了将燃尽的烟头用脚碾灭。“你继续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被倪谦注意到的？你之所以不去牡丹园那边，实际上也是想借着李向凯的势力保护自己吧？这次迁移应该是倪谦的主意，他是想进一步削弱李向凯的影响和势力。从你们在小树林里的对峙情势判断，李向凯目前是处于下风。这也正常，毕竟货源全部都掌握在倪谦的手上。两人的矛盾目前到了什么程度？”
“情况和您分析的大致相同，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能再给支烟吗？是谁杀死的白晓峰我也不敢断定，但肯定不是李向凯的人。我之所以调查白晓峰的死，是因为我对不起他。白晓峰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再加上周围环境的影响使他从小就缺乏安全感。他有口吃的毛病，也还有一些小偷小摸的毛病。他长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但还是时不时地疑神疑鬼。
当初我们两个分开也是因为他偷偷的翻看我的手机，发现我还在暗地里和其他人勾勾搭搭的。白晓峰很会破解密码，我的手机当时也是上了锁的，但他还是很轻易的就打开了。我很生气，说你早晚得死在你这不信任的好奇心上面！谁知道？唉，其实我们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人会真正看得起自己，过的也都是得过且过的日子。所谓感情不过也都是为了填补一些空虚而已，每个人都有好几个性伙伴，没有人会真拿感情当回事。
可芙蓉对我却是认真地，我也是在他死后才真正明白的。我们分开后他就开始乱交朋友，我知道他是在报复我。可谁在乎呢？我当时是真没当回事，直到我看到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那时他已经死了三天了，警方来学校检查他的私人物品。他的储物柜里的东西也都被拿走了，什么纪念的东西都没给我留下。后来我想到我的储物柜里还有一张我们两个人的合影，于是就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想要找那张照片。
我毕业后由于一直没找到工作，所以还会时不时地回学校的宿舍过夜。学校对往届毕业生有一定的优待政策，只要每学期交一部分费用便仍然可以保留自己的宿舍。比在外面租房便宜很多，只是我很少回去罢了。怕寒碜。照片我找到了，还找到了一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我的柜子里的信。也算是遗书吧？他在信中说他发现了倪谦贩毒线索，比想象中的规模要大很多。信中还提到了倪谦与何绍冰联手设计李向凯的事情，但都说的不是很具体。
白晓峰一直对吸毒很厌恶，他说他不想让毒品在这个已经很烂的圈子里泛滥。他还说他会很小心，但他感觉自己可能会出事。他说他爱我，很想我。还说可能真是会应了我说的那句话，他会死在他的不信任的好奇心上面，但他说他不后悔。最后他特意提到他很喜欢我送他的那条腰带，可后来警方对我进行盘问时，我在芙蓉的遗物照片里并没有发现那条腰带？那是一条编织的莹腰带，不是什么高档货。我是在警方盘问我之后才看到这封信的，因为怕麻烦，不是，是因为害怕！我的确是个懦夫，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啊！”
戚宝讲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罗醒了上前又给戚宝塞了一支烟，示意冯国栋将戚宝的手铐打开。他没有催促蹲在地上的戚宝，和冯国栋一起安静的站在那里等。
“谢谢，耽误政府的时间了。芙蓉因为口吃所以总喜欢用笔写东西，交流感情、安排事情都习惯用笔记录。等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才明白，芙蓉调查倪谦的材料应该都藏在了那条腰带里。那条腰带很宽，中间是空的，应该能藏下不少东西。我最初只是跟警方确认芙蓉的遗物里少了手机等东西，和别人交代的情况都差不多。关于这条腰带的猜测我后来也没有提，我怕被人注意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关键的证据也没有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打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日子，我看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我想看看能否利用李向凯和倪谦之间的矛盾做点儿什么？可等我混进了三角地才发现，李向凯居然和倪谦联合起来作毒品生意了。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便只能耐心的寻找机会。三角地的毒品交易不过钱，是为了防备警方的突击检查。圈里的人若是想得到毒品，每周都要到李向凯安排的娱乐场所至少出台三次。说白了就是用皮肉生意换毒品。
这个主意是李向凯自己琢磨的，既照顾了自己两边的生意又让警方抓不到把柄。做皮肉生意的地方都是李向凯自己控制的场子，一个是BLUE—BOY，一个是RED—GIRL。无论警方突袭哪里都只能处罚一些小罪名，或卖淫、或吸毒，都是一些关个十天半个月就出来的小Case。倪谦不满足只分润毒品一项收入，而李向凯则是在缓过劲以后开始和倪谦争利。总之是谁也不尿谁，哦，谁也不服谁。
这次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倪谦前些日子掐了李向凯的部分货源，逼着李向凯同意将三角地的人都迁到牡丹园那边。而李向凯最近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到了几批数量不小的毒品。所以两拨人最近就僵持在那里，谁也奈何不了谁。上周一小二哥找到我，让我拉起一波人和倪谦的人顶着干。还答应会多给我一定份额的毒品，若是做得好还有奖励。结果我一高兴，就将倪谦曾经算计李向凯的事情和小二哥讲了。
小二哥就是黎远，是李向凯三个心腹马仔里面的老大。马超行二，大家都叫他马三爷。还有一位四爷，但大家都没见过。这位四爷很神秘，据说是李向凯的师爷。平时根本不会抛头露面，所以我们也只是听说。其他的几个马仔都是小喽啰，干的也都是打杂的活计，知道的情况并不见得比我这个新人多多少。其实当时和小二哥讲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觉得倪谦肯定是在李向凯的身边有探子。而且身份也一定不会低，不然倪谦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在李向凯前面。
打那之后我就总觉得有人跟着我，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敢离开李向凯的势力范围。每天都和其他的几个小喽啰厮混在一起，生怕落得一个和芙蓉一样的下场。直到今天你们来了，我还以为是倪谦已经和李向凯撕破脸了。所以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对了，还有一个情况，小二哥有一次无意之中提过一句，当初与何绍冰一起去津门进货的就是这个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