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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草草向如兰说明了个中原委,如兰自蹙眉在一旁寻思。柳夫人见她当真仔细思量,也不催她,也不说破,自个儿心内却难免心淡。
今儿个早上耽误了忒多工夫,屋外已站了好些个管事。柳夫人吩咐碧珠道:“让他们先回去,明儿再来,今儿个不想说这些事儿,听多了心里烦闷得紧。”
碧珠应了自去屋外传话,管事们面面相觑,太太这些年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要赶到西山寺去进香,其余日子没有不办事儿的,就算是初一、十五那也是头天都安排好了的。惊讶归惊讶,太太既这么说了,管事们还是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碧珠姑娘,劳你跟太太说一声,我今儿这事儿实在要紧,拖不得呀——”仍有那着急的管事不肯走,留在院儿里跟碧珠磨蹭。碧珠往屋里看了一看,手上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对那人说道:“王管事,有什么事儿也不差这一会儿,你何苦急在这一时,真惹恼了太太有什么益处?离了你,这府里的事儿就不办了不成?”
那人一听,暗道自己糊涂,慢说没有多大的急事儿,就是这事儿再急那也是柳府的事儿,把太太惹急了,这差还办不办得成都是两说。如此一想,那人汗都快下来了,急忙给碧珠弯腰行了个大礼,“多谢碧珠姑娘提点。”
碧珠回了一礼,“王管事客气了。”那人这才辞了去了。
“那这事儿姑母打算如何办?”如兰打小到大今儿也是第一次见柳夫人怠工,不禁有些担忧地问。
柳夫人见她如此倒先笑起来,满脸怜爱地对她说:“到底还是年轻。这事儿你姑父都划算好了,我还有啥好打算的。你姑父不过是下不来这台,想借姑母的口罢了。”
柳夫人说这话时语气不自觉便尖刻起来,如兰听了心中震惊之余却不好接话。柳夫人见如兰惊惧,面色缓和下来,安抚她道:“近来也不知是恁地,心里时常烦闷,倒把你吓着了。”
“姑母言重了,如兰自幼在姑母膝下长大,自应为姑母分忧。”如兰说着蹲在了柳夫人坐着的椅子旁。
“好孩子,难为你了。”柳夫人抚了抚如兰的头发,“这些年若是没有你姑母还真不知怎么过得来呢!”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您瞧您这么一弄,二小姐这眼泪都快下来了。”碧珠上前去劝慰柳夫人,又朝呆呆站在一旁的绿竹说道:“绿竹,去给你们小姐搬个小板凳来,可不是小时候了,这么窝着哪受得了?”
绿竹赶紧应了便要搬板凳,柳夫人经她这么一说也笑了,“绿竹,快把如兰扶起来。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关键时候不顶用,倒象块木头似的。”
绿竹将如兰扶起来坐回到椅子上,嘟着嘴说:“太太这话可是冤枉绿竹,谁都知道太太最疼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对太太也最是孝顺,我们小姐打小跟太太学得待我们最是宽厚,绿竹平时才敢活泼些,今儿我们小姐跟太太诉个衷肠,难道绿竹还能拦着不成?”
她一番话乱七八糟的倒把屋里的人都说笑了。如兰红着脸说:“哎呀,叫你管住嘴,你看你又胡说!”
绿竹瞧瞧如兰,又看看柳夫人,“小姐,我今儿个一直管着嘴,这是太太让我说的,我要真是块木头,天天跟在小姐身边,太太也要担心的。”
碧珠也撑不住笑道:“这丫头倒真是生了一张好嘴。”
一番说笑之后,柳夫人心里的烦闷也慢慢散了,又与如兰说起了正事儿。
“如兰,你要记着,我们女人就是如此,有些事明明不是我们的意思,偏偏要从我们嘴里说出来让别人以为这就是我们的意思。这事儿要是办得好也就罢了,若办得不好人家说一句头发长见识短,我们还要生生受着。好比今儿个这事儿,你姑父来找我前就已经定下了,琴娘是要送到罗大人府上去的,可是他又应了小山,俗语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既是大丈夫,那这小人自然就得由姑母我这个女人来做了。”
如兰怔怔地看着姑母,心中惶惶不安,只听柳夫人冷笑一声,“这事儿要依着我,从上回芳娘在罗府不明不白地死了以后,我柳府就断不会再往他府里抬一个人去了——”
关于芳娘的死,柳夫人当时是严禁府里传这件事情的,如兰也只隐隐约约听过个大概,只知她被抬去罗府日子不长就死了,别的一概不知,此时听柳夫人提起这个,便劝慰道:“姑母莫要如此,都说生死由命,芳娘原是福薄,也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