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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弯月似沟,秋日的夜晚干净凉爽,偶尔有几只飞蛾误入灯笼里,发成焦糊的味道。
南宫澈站在庭廊中遥望着镜月楼柔弱的烛光,目光幽然而温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了这样的仰望,担忧着楼中女子的感伤,期望着能见她开心的笑容。
很久都没有过这些潜心挂念的感觉了,自从云儿永远的消弭在那场大火之后,他的心房便悄悄的封闭了起来。他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可偏偏,却意外的遇到了她。
大火?他心里猛然一沉,即刻想起那日忆云苑外,她刻意告诫的话语:“我想要告诉王爷,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会失去本质的善良,王爷,请你在恨一个人的同时,能够看清楚,她是否就是你恨的那个人。”她是否就是你恨的那个人?这句话,一定藏着很深的秘密,不是么?
当初听她说出此话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因为担忧自己的母亲而生出的幽怨,责怪自己一直误会了万红玉,如今仔细一想,她当日的意思应该是告诉自己,万红玉已非当日的万红玉。
恰如她今日给他讲的那个叶公好龙的故事一样,她说:“一个人再喜欢一样东西,都只是表面而已。我记得,姑姑以前极爱牡丹的,可是,是真的爱吗?”为何她要说,是真的爱么?
万红玉爱牡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年父皇在世的时候,为了取悦她,在御花园中种植了成片的牡丹给她欣赏。而她的衣衫上,首饰上,也多是以牡丹为装饰。这样喜爱牡丹的人,如何万茗一会说她,是真的喜欢么?还讲了一个叶公好龙的故事给他听。
想到此,他眉心微蹙,心中开始细细的比较起今日的万红玉与之前的万红玉有何不可?想来想去却终是一头雾水。毕竟在心里恨了她这么多年,哪里还记得她的变化呢?可是,茗一是她的亲侄女,理应会比他发现的多。那么,她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吧,才会有那天那么奇怪的言论吧?
正想着出神,身后却传来凌乱无力的脚步声,他拧眉回身,便见彩蝶正匆匆的的往此处赶来,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些许灰尘,整个人显得苍白而虚弱,好似受了很多的磨难一般。
她抬头时,微红的双眸正好撞上了南宫澈正蹙眉审视她的目光,她吓的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思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施礼,声音里带着不堪一击的虚弱:“彩蝶见过王爷。”
“彩蝶?”南宫澈眉峰一挑,响起那日茗一疯狂找寻彩蝶的样子,遂饶有兴趣的问道:“本王似乎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怎得落得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你出府去了?”
“是。”彩蝶点头承认,垂眸应道:“小姐吩咐奴婢去办了件事,所以耽搁了些时日。”
南宫澈微微眉心一拧,阴冷的双眸在彩蝶身上来回的扫视了一遍,沉声道:“她要你出府办事,而自己却险些丧命,可叹女人总是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亦无法保护自己。”
彩蝶闻言一怔,失声惊呼:“小姐受伤了么?”容不得南宫澈再说什么,她连礼数也不顾,抬脚便急色匆匆的往镜月楼而去。没有注意到身后南宫澈忽而冷下来的目光。
推开镜月楼的门,彩蝶疾步扑到正站在窗前遥望的茗一身旁,抓住她的衣袖上下看了看,急急的问道:“王爷说小姐受了伤,伤在哪里?严不严重?是谁人伤害了小姐?”
茗一淡淡一笑,拉住彩蝶的手,道:“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了。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彩蝶伸手抚平茗一裙摆上的皱褶,有些哀伤的道:“彩蝶本是想去皇宫找寻夫人的下落,不曾想不小心被困在了一个密室里,彩蝶也不敢大声呼救,只得等到有人开启了密室之后,方逃了出来?”
茗一点点头:“你受苦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哥哥他、死了?”
“什么?”彩蝶一惊,瞪大了眼睛:“侯爷死了?”
茗一含泪挤出一丝笑意:“他那日才来看我一眼,岂料出了门就被人给杀死了。明日就是哥哥出殡的日子,你要跟我一起回趟万府,现在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只有我们才主持大局了。”
彩蝶点头应允,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我知道了小姐,我明日陪你一起去。”
看着彩蝶失魂落魄的离去,茗一伪装在脸上的笑容便慢慢凝固,心里的哀伤此起彼伏:彩蝶,是我误会你了么?若真的是你害死的哥哥,在你听到哥哥死讯的时候,为何却是如此震惊呢?可是彩蝶,就算我本无意怀疑你,你却总有欺瞒我的地方,对么?如今,我已不知该信谁了。
镜月楼下,南宫澈看着彩蝶匆匆离去,一身脏乱的衣衫上却带着浓郁的香味。南宫澈蹙了蹙眉,这个味道,是从哪里闻到过呢?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只不过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了。
身后,尉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道:“王爷,秦世子与太后购买的千匹良驹已经快到京城了,听闻那朗驰公子也准备回去了。王爷,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也购些些马匹,已被不时之需?”
南宫澈摇了摇头:“不必,万红玉这么做只是要跟本王斗,我们不需千里行程,用那些马匹做什么?他们购买马匹只是个幌子,恐怕万红玉的意思是要跟赤焰族合作,以备到时候可以方便借兵。”
尉卿忙问:“那怎么办?虽然赤焰族是个小国,可若里外夹击,对我们也是个难题。”
“不急。”南宫澈倒满脸的自信:“万红玉自从有了那十万兵权之后,一直想跟本王一决高下,所以才忙不迭的四处拉拢旁国来壮大声势。可是她错了,本王根本就没想过要攻陷她,本王思虑的,是不准备用一兵一卒就将她拿下。打仗这种事情,只会劳财伤民,我从不赞成。”
即便他心中有恨,但相较于南宸国自身的安危,他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毕竟,这天下是祖辈们打下来的,他身为皇室亲王,先皇的长子,理应要好好的守护,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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