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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趁着这会儿没事,我去坑塘洗衣服。”
“别出去洗了,兵荒马乱的,在家里洗洗得了。”
“娘,爹担水怪不容易的,这衣服又废水,还是到坑塘那里去吧!”
“那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嗯呐,我会的。”
丁四丫在母亲不放心的眼神儿中,端着洗衣盆走出家门。
一场车祸,让丁冬梅离开了富裕安定的二十一世纪一十八年,重生在炮火连天、食不果腹的二十世纪抗日年代。
虽然比前世小了十多岁,成了现在年仅十二岁的丁四丫,爱干净的习惯仍没有改变:衣服不洗四、五遍不肯罢手。
一身衣服省着细着,也得用一桶多水。用这具小身体的瘸父亲担的吃水井里的水洗,她真有些不忍心。
丁王氏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孩子不知怎么了,被炮弹震昏了一次,醒来像换了个人似的:知道疼人了,也勤快了。尤其洗衣服,不像以前那样揉一遍、打一遍肥皂、再冲一遍就洗好了。每次都洗好几遍,而且不用水缸里的水。
咳,女孩子心就是细,这是心疼大人跳水艰难呢!
丁王氏看到小女儿懂事,心里高兴得不行。
坑塘里水波荡漾,微风吹过,荡起一层层涟漪,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不知是谁家的鸭子在里面游荡,不断将头扎下去,捕捉水里的小鱼小虾。
望着这美丽的景色,丁四丫心情激动,捡起一个小瓦片,在水面上撇了个水花儿。窜起的瓦片儿跳了好几次,惊的鸭子们“呷呷”叫着,向远方游去。
丁四丫笑了笑,忙打了多半盆清水,端到北沿儿的平台上,洗起衣服来。
平台有两间屋子大小,紧挨着坑塘。据说是妇女们为了洗衣服方便,自发地平整出来的。
平时这里洗衣服的人不少,有说有笑的十分热闹。自从村东建了炮楼以后,日军和伪军断不了出来骚扰,洗衣服的人就少了。人们能以担水在家里洗,或者穿脏衣服,也不愿出来冒这个险。
丁四丫不行,衣服脏一点儿穿着就别扭。她不愿因为战争,而让自己成为一个腌臜的女孩子。自己又担不动水,只有到坑塘边上来洗了。
有什么办法呢?前世的她可是二十八岁的国企营销主任,衣着清洁是干好工作的前提。
丁四丫一边洗衣服,一边回想着前世,没提防背后有个日本鬼子向这里走来。当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时,鬼子已经来到平台上。
她本能地撒丫子就跑,鬼子却跨着大步追上,把她扑倒在地,一只肮脏的手就去扯她的裤子……
不能啊,自己才十二岁,对方少说也有三十多,而且是日本鬼子——中国人的死对头,自己的清白不能葬送在敌人的手里!
丁四丫使劲推他,他却像一堵墙一样,丝毫推不动;她想咬他,他却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也没有停下来。
怎么办,就这样葬身敌手吗?
丁四丫一百个恼怒,一万个愤恨,想着一切可以逃生的办法。
她用手向地上摸去,想找个砖头或者瓦块打敌人的脑袋。
然而,附近什么也没有,除了潮湿的泥土,连个硬坷垃都摸不到。
她懊恼地把手抬了起来,想去抠他的眼睛。一抬手却碰到一个硬物,忙攥在手里。
原来是刀柄。
对!是刀柄!狗日的腰里还带砍刀呢。
有刀更好!比砖头瓦块又强多了。
丁四丫一用力,把砍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随即一扭手腕,牙一咬,把刀插进了鬼子的肚子里。
鬼子“啊”的一声大叫,一起身,那刀在肚子里又刺了一下。
鬼子疼的呲牙咧嘴,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丁四丫的脖子。
丁四丫也没闲着,攥刀柄的手用力地抖动起来。血顺着刀柄“突突”地往外涌。
就在她感到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掐着脖子的手忽然松弛下来,鬼子整个身子也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了。
丁四丫知道自己没危险了,厌恶的把鬼子的头扭向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从鬼子的身下爬了出来。
鬼子的血流了她一身。
带着一身的血如何进村呢?这要是让便宜爹娘看见了,还不吓坏了。
再说自己也膈应得不行。
抬眼瞅了瞅附近,再没有人过来。便下到水浅的地方,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见刀还插在鬼子的肚子里,抽出来,在鬼子的衣服上擦擦干净。虽然是敌人佩戴之物,握在手里却有种感激之情:今天要不是碰到它,自己的小命儿就报销在了这里!
心里这么一想,不由多看了两眼,在心里暗暗说道:“砍刀兄,谢谢你!日后要能佩戴你,定让你大显威风!”
见鬼子还挎着盒子枪,也摘下来,与砍刀一起,埋到坑边的草丛里,然后端起自己的洗衣盆,向家里走去。
亏着自己是个重生者,前世的智慧和胆量还保留着。要是实打实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吓也得给吓死!
丁四丫边走边想。到了家里,把情况详细地说给了已经回家的父亲和母亲。
“你确定那鬼子死了?”父亲冬雪听说后脸色白了起来,颤声问道。
丁四丫点点头:“确实死了!他要不死,我就不会活着回来。”
“尸体呢?”
“在坑塘北沿儿的平台上。”
“我叫着你二叔把他埋了,省得惹祸害。”冬雪说着,扛起铁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冬雪和弟弟冬雨回来了,脸色比出去时阴沉了很多。
“埋了?”丁王氏问。
冬雪摇摇头:“咳,晚了一步。我们到的时候,一个日本鬼子和两个伪军也到了,我们没敢露面儿,躲在猪圈后头,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鬼子的尸体抬走了。”
“确实是死了吧?”丁王氏又问。
冬雨:“不清楚。起码抬的时候还昏迷着,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别说这个了,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死了活着一个样。”冬雪打断妻子的问话,对弟弟冬雨说:“你腿脚利索跑得快,赶紧给村长说一声儿去,讨个主意。我想鬼子不会善罢甘休。”
“是!”冬雨答应着走了。
冬雪拿起旱烟袋,一锅不撂一锅地抽起旱烟来。
丁王氏坐在床沿儿上咳声叹气。
丁四丫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躲在屋里不愿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