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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胖子、阴弘智从马市各挑了一匹好马,阴弘智小小年纪家境优越,花钱如流水,为人也大方的很,边牵着马边拍着杨胖子肩膀嬉笑道,“兄弟,跟着我,今个吃喝玩乐费用我全包了!”
杨胖子嘿嘿一笑,今个交上好运了,早上敲了一份竹杠,现在又遇到这样的金主,不在他身上宰上几刀估计会被雷劈,也没啥好说的,乐享其成。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行至半路,阴弘智嚷着肚子饿,原来从早晨到现在只顾着出门没赶上吃早饭,两人只得停下马来,寻了家路边酒肆,先填饱肚子再赶路。
一进酒肆,二人就见对面桌上坐了位客人,年纪轻轻,衣着华丽,面如冠玉,一瞧便是世家子弟。
“哎呀!原来是独孤兄!”
阴弘智急忙上前打招呼,“听闻独孤兄被举荐赴任万年县尉,想不到能在此地遇上!”
那青年男子抬头冷眼望了下阴弘智,面色冷峻高傲,嘲弄地问道,“原来是阴公子,阴公子怎么不在家闭门思过勤读书?怎么来到这里?莫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阴弘智面有不悦,回道,“在家闭门读书,难道不好吗?增长学识,陶冶情操,参加选拔,莫非你这万年县尉不是读书读来的?”
那青年男子呵呵一笑,“在家读书自然是好,不过我却听说阴公子在家读书可是被逼无奈啊!听闻前一段时间阴公子在坊间发现一幅曹不兴的名画《青溪龙》,爱不释手,以为珍宝,花了二千两银子买了下来,后来却被博古通今的薛道衡大人鉴定为赝品,旁人说阴公子爱得那是青溪龙,明摆着是条青溪蛇嘛!”
阴弘智本想有机会和独孤门阀套套近乎,哪知别人根本不当回事,阴阳怪气地嘲弄,吃了个瘪,只得没好气回道,“哼,出来透透气,请自便!”
那青年男子一脸冷傲,未正眼瞧着阴弘智,仍自顾自吃着,身旁数名仆人在一边伺候。
杨胖子、阴弘智找了个远处的座位坐上,不一会儿,酒肉端了上来,阴弘智出门被人戏弄,可考虑到对方是独孤门阀,连他老爹都惹不起,只得忍气吞声,郁闷地一口酒一口肉!
杨胖子瞧着有些无奈,可也没什么好法子帮助他下。
如今世道,弱肉强食,门阀世家之间强强联合吞并弱小,占据社会绝大部分资源,很多底层的人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像阴弘智这样的人已经算很不错了,起码将来能弄个一官半职,有些人穷其一生,再辛苦努力估计也只能给那些门阀承揽私活打下手!
“知道他是谁吗?”阴弘智一边吃一边冷不经冒出一句。
杨胖子摇了摇头,从他进入青衣衙门,就一直酷爱办案,其他爱好基本没有,反正总常听义父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巴结权贵,附庸风雅,他从来都没想过。
“他叫独孤盛!”
阴弘智面色有些阴冷,瞟了远处那青年男子一眼,“别看他现在神气,他在独孤门阀族中能算什么?我看什么都算不上,他是个庶出,给独孤家的嫡长子独孤冲提鞋都不配!”
“听你刚才说,他是万年县尉!”
“是的,现在朝廷四品以上官员以及州刺史每年都可以向朝廷举荐两名德才兼备的后备官员,他是前段时间才被举荐为万年县尉。听人说圣上与独孤伽罗皇后在宫中被人并称二圣,独孤门阀自然水涨船高,俨然成为天下第一门阀之势,大兴城周边的好官职自然由他们独孤家的亲朋好友先挑啰!我听说最近还有独孤皇后的侄儿,叫什么来着?哦,应该叫做李渊,才三十来岁,就干上陇州刺史,成了圣上重点培养的人物,真是春风得意啊!”
杨胖子劝慰道,“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县尉吗?有什么令人羡慕嫉妒恨的!”
阴弘智讥笑道,“杨兄,你除了办案,看来其他什么都不知啊!你有所不知,咱们大隋有几个府、县与其他地不一样,京兆府、河南府、长安县、万年县、雒阳县,都是被朝廷直接管辖的府县,京兆、河南府尹为正三品,县令为正五品,官职比其他的府县都要高,在这几个府县任职,权重,又能够结识很多朝廷大员,这年头当官,要的不就是图个脸熟混个官声嘛,不出几年就能提升啊!”
“噢,原来如此!”杨胖子若有所思,“我听说你不也有官职在身吗?朝议大夫,听起来很拉风啊!”
“拉风个屁,能拉刨屎还差不多!朝议大夫是散官,散官,懂吗?就是屁事不干只拿一份俸禄的官,这官还是靠我爹给我争取得来呢?能炫耀什么,以后要是能得个职事官才叫拉风!”
杨胖子点点头,嬉笑道,“看不出,兄弟你蛮有理想,来来来,干一杯,哥哥预祝你心想事成,在理想的道路上越走愈远。”
“我靠,这话怎么听的挺别扭啊”
“额,口误,离着理想的道路昂首阔步!”
两人边吃边聊,阴弘智心情舒爽了不少,将刚才的事情也抛到脑后去了!
渐渐地,酒肆外面传来阵阵吵闹之声,屋内吃酒的人都忍不住循声望去,原来两个放羊的羊倌在推推囔囔争论不休,相互扯嗓子破口大骂,大概的意思是互相指责对方抢去了自家的羊!
独孤盛一脸鄙夷,屁民就是这样,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去,将他二人唤来,问问何事?”
一名仆人应声而去,另一个仆人似乎早就想好说辞,“是啊,公子现在已经万年县尉了,正好可以审一审,为他们做主!”
另一人也是屁精,“是啊,公子尚未到县中上任,就开始为百姓们做主了,真是银民神武!”
杨胖子耳朵挺灵,远远在座位上听着想吐,真想上去给那几个仆人一人一个嘴巴子!
当今圣上挺英明,也比较简朴,而朝廷上有些当官的受其影响,一开始其实挺不错,可就是因为手下出现了一帮马屁精,整天在其身边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你一言我一语阿谀奉承,什么鸟事不管是对是错,都拍手称好,到最后当官的自己都开始忘乎所以了,以为自己真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最后哪知道什么百姓疾苦,想怎么干拍脑袋就干了。
片刻,那两个羊倌被带了上来。
独孤盛眯着眼,盛气凌人问道,“本官乃即将赴任的万年县尉,你二人在此吵闹不休,扰乱本官的雅兴。”
其中一个羊倌慌忙不迭地回道,“县尉大人,草民也不想这样,只是费保四硬说我的十几只羊是他的,我能不和他急吗?”
旁边一个羊倌急忙辩解,“大人,他在胡说啊,此人叫陆达明,和小的住在一个村庄中,我住村东头,他住村西头,皆以放羊为生。昨天,我走失了十几只羊,傍晚羊归圈时我也没太在意,今早放羊时数了数,发现少了,我便一直寻找到此,恰巧见到陆达明赶着十几羊往回走,我一看,数量上和我走丢的羊的数量一模一样,我一琢磨世上哪有此等巧事,这羊肯定是我丢的,于是上前索要。可陆达明硬说羊是他的,大人,您说说,我能让他走吗?”
独孤盛凝神往酒肆外瞧了瞧,路边草丛中是有十几只羊还在吃草了,心中暗想,什么屁事,为了几只羊吵吵闹闹,旋即没什么好脸色地问道,“陆达明,费保四刚才说了,这十几只羊是他丢的,数量也正好,你有什么话说。”
陆达明张口回道,“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常言道,世上没有巧事何来一个巧字,这十几只羊确实是我的啊,我家住在村西头,靠山背阴,入秋以后,因此羊吃的草料就不多了,我今个清早天才蒙蒙亮,就特意赶了一些羊出来,准备赶到村东头山坡上吃草,再收集一些草料好让羊挨过冬天。费保四丢了羊能不能找到,干我什么事情!再说了,他丢了羊总不能拿我家的羊去抵数吧!”
独孤盛瞧瞧跪在地上的两个羊倌,想想他们说的似乎都在理,在看看外面的羊,他竟然愣住了。长这么大,打从小开始都在大兴城豪宅里住着,偶尔出门,也是朋友们一起踏踏青,吟诗作对,或者受邀参加豪门夜宴,怎么今个才刚刚准备赴任,就遇上这么鸡零狗碎的事情了。
身边一个仆人一看独孤盛面有难色,旋即私心一起,一个馊主意涌上眉头,悄悄在耳边说道,“公子,你看他二人,十有八九必定有一个人撒谎了,想讹诈对方的羊!”
独孤盛板着脸回道,“废话,我能看不出来!关键总不能随便指责一个出来,把事情了结了吧!”
那仆人嘴牙咧嘴笑道,“诶呀,公子办事谨慎,真是万年县的百姓之福啊!可是公子想过没有,事情还是有另外一种可能的?”
“哦?”独孤盛瞟了一眼那个仆人。
仆人仿佛受到主人莫大的鼓励,旋即微微挺直了腰,弓着背轻声回道,“还有种可能,这羊也可能第三家丢了呀,他二人都想捡便宜捞回去,这才争吵了起来!”
独孤盛紧锁眉头瞬时舒展,对呀,是有这种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
独孤盛旋即问道,“那你的意思呢?怎么办?”
“公子!假如我们认定这些羊可能属于第三家弄丢的,事情或许会好办多了!他二人想获取不义之财,这些羊就是赃物,咱们可以名正言顺把羊带走,等找到确凿的证据后,再决定究竟还给谁?此外,他二人若确实有夺取他人财物之心,可依照律令严惩!”
“有理!”独孤盛居然点点头,“你小子有点头脑!”
他其实只想现在赶紧将此事了结,千万别再扰了自己的雅兴,刚才一边喝酒时他还想到一首好诗,准备改天朋友间夜宴相聚时拿出来,在世家公子大家闺秀们面前好出出风头,卖弄一下文采。
现在倒好,被两个放羊的羊倌给搅和了,诗词想到一半,另一半本来灵光一闪,会有绝妙好辞,现在却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