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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前尘往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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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极武大陆,英远城,清棠镇,墨家。

一片海棠花海在墨家一处庭院内盛开,月光洒落下来,照映出庭院深处的一间不算大的木屋,木屋全都是由最上等的“安木”建造而成。安木具有宁安宁心神的效用,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块安木,更别说是买了。

此时,木屋之内。

“热水!快!拿热水来!夫人,别紧张!吸气——呼气——使劲儿——对!夫人,再使点儿劲儿!”一位满头大汗的接生婆婆一面想要使自己的声音尽量轻柔而不影响到床上的妇人,另一面又紧张地催促着屋内已经忙得晕头转向的丫鬟们。

在一旁伺候着地丫鬟们也都脚步匆匆,每一个人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前脚刚从木屋里面出来,转眼就又双手满满地走进木屋。

而躺在床上地,是一个脸色苍白、满脸汗水的妇人,她那双长满茧子地手紧紧地攥住床单,额头前的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而紧贴在额前。

此刻,承受着莫大痛苦的她,作为一介凡人的她,眼神却坚定异常——那是一种被世人称为“母亲”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木屋之外。

在那最美的海棠花下,摆放着三张雕刻精美的木椅和一张木桌,木桌上有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其中一杯的桌面上洒落有几点茶水。

三张木椅上却只坐着两个男人——坐在左边的一袭粗布麻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不时闪过睿智的光芒;坐在右边的则是一身轻便的练功服,露出一身充满爆炸力的黝黑色皮肤。

至于那张空着的木椅,实际上并非没人,而是那张木椅的主人不断地反复坐下又站起来,每次站起来就不停的来回踱步。一坐下就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那几点溢出来的茶水,就是因为太过紧张,拿起茶杯的时候手抖的缘故。

“我说永宏,是不是天塌下来你都能镇定地坐着喝茶?你看看咱们的好大哥,咱们的家主大人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倒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照我看,你和永良那小子还真是互补!说到永良,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到底在哪儿,过得怎么样?”黝黑色皮肤的大汉嘟嘟囔囔地叫嚷道,说完便将石桌上沸腾的茶水一饮而尽。

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苦笑一声,轻啜一口手上的茶水,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二哥你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咱们请的接生婆,可是方圆十几个镇子最好的接生婆,在她手上接生的孩子,每一个都是母子平安。你就安心等着当叔叔吧!”

两人正说这话的时候,那个没有坐在木椅上的男人正在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布满焦急之色,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也流露出平常绝没有的紧张与不安。

他的穿着也很是普通,与寻常人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披着那件象征权力之巅的墨色长袍。即使处在焦虑的状态,那种因长期居于高位而形成的上位者的威严,也显示出这个男人的与众不同。

这个男人,正是这个家族的家主,墨永繁。木屋之内正在生产的妇人,是他的妻子,王雨薇。

至于坐在木椅上的两个男人,那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叫墨永华,排行老二;那个风轻云淡的麻衣男子,叫墨永宏,排行老三。

这三个男人,是清棠镇最强大的【武族】墨家里,最强大的三个【武者】。

何谓武族?武者家族是也。

何谓武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顺天而行,掌控力量。

夜色越来越浓,不知什么时候,云层遮住了月光,清澈的月光变得朦胧起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仿佛自月上而来,又仿佛自无始之地而来。

歌声仿若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天上仙乐,洗涤一身的浊气;恍然又似那绕梁三日而不绝的余音,叫人如痴沉醉;倏尔又像是深渊的哀鸣,让人无法自拔。

歌声响起的刹那,正在焦急来回走动的墨永繁、拿起茶杯就要入口的墨永宏、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比武场中的胜负之间、生死之斗的刹那血色、密室中的武元流动,甚至扑腾着飞向天空的鸟儿、跃出水面的鱼儿、随风飘下的落叶、无声流动的轻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所有的动态都变成一副凝固的画面。

仙乐渺渺,凡人不可闻,除了木屋里的那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

“呜啊——”

一声嘹亮的啼哭,刺破了静止的世界,一切恢复如初。

……

就在这孩子发出他在这世上的第一声的时候,极武大陆掀开了她那神秘的面纱,露出了冰山一角。

西漠。

一间破败的庙宇之中——与其说是庙宇,不过称之为危房更合适,因为那些可怖的裂缝让人觉得这间庙宇随时都会倒塌,而在这间危房一样的庙宇的正中央,有一座金漆脱落的佛像。

佛像突然睁眼,眸光大盛,在这一刻,无数前来西漠探险的武者眼神失去色彩,朝着佛像所在方向蓦然跪倒在地,诵了声佛号后便毫无声息,他们都失去了生命。

佛眸注视着暗黑色的天穹,恍惚间,一个恢弘的声音响彻整片西漠,惊醒了无数大能皇者。

“阿弥陀佛,众生皆是佛。”

东海。

一处被黑暗吞噬的莫名之地,同样睁开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更像是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散发着冰冷邪恶的气息。

许久,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传出。

“东海听令,倾尽全力,把他带回来……生死,勿论!”

北原。

一个披着熊毛大衣的中年大汉领着一个步履蹒跚的小女孩,凿开冰层在钓鱼。突然,钓竿动了动,中年大汉眼疾手快地一拉钓竿,一条不知名的生物被钓了上来,无名生物完美的身躯在月光下粼光闪烁。

“咦?阿爸,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小女孩好奇地看着那条不知名的生物。

中年大汉慈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这是龙!”

说着,那条被中年大汉称为“龙”的生物渐渐虚化了,北原的上空传出一道嘹亮的声音。

像是龙吼!

南荒。

中夏王都的一处夜市上,灯红酒绿,一个穿着破烂的老乞丐正沿街乞讨,突然,他面前的破碗被人丢进一枚白晶币,这枚白晶币竟一直在破碗中转个不停。

“老流氓,这枚白晶币是老子赏你的!快给老子算一算,那小子是不是出世了?”

老乞丐抬起头,只见一个青年人十分不雅地挖着鼻孔,一脸的欠揍样。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才一枚白晶币,不干!”

“哟呵!老骨头还挺硬的!本来还想着今晚请你去【弱水三千】!看来,老子省了一笔钱了!”青年人说着就要离开。

老乞丐一个激灵拉住青年人,道:“小子……不,大爷!您是大爷!老流氓我就是说着玩的。不就是那个【预言之子】嘛!我帮你算!”

青年人听着老流氓毫无顾忌地大声嚷嚷,连忙捂住老乞丐的嘴:“你二大爷的!你小点声行不行啊!”

老乞丐被捂住了嘴,透不过气,只好“呜呜”地点头。

同样是南荒,但却不是中夏王都,而是在贞唐皇都的皇宫深处,一个白衣老者眼神沧桑,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尸骨遍野的乱世,天材辈出的大世,辉煌璀璨的盛世……”

“唉……”

……

视线回归清棠镇。

墨永繁心间一阵悸动,他很清晰地感受到,那个身体一半流着属于他的血脉的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木屋,只见一群人跪倒在地,为首的接生婆首先大呼道:“恭喜家主,喜得麟子!母子平安!”

“恭喜家主,喜得麟子!”所有侍女同时贺道。

墨永繁没有理会她们,急步走到床边,只见孩子已在母亲的身边沉沉睡去。王雨薇刚刚生下孩子,依然还很虚弱,但看向自己孩子的眼神中的温柔与慈爱,却让墨永繁都快要生出醋意了。

说来也怪,这孩子就是在出世的时候哭了一声,接着就马上睡过去了,呼吸均匀,脸色红润,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墨永繁坐在床边,紧紧握住王雨薇的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多年的相濡以沫,一切早在不言中。

良久,王雨薇开口道:“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你觉得呢?”墨永繁反问。

一向听从自己夫君意见的王雨薇迟疑了一会儿,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是那首歌:“夫君,我想给这孩子起名为‘歌’,可好?”

“他们这一代为‘天’字辈……如此,便是‘天歌’……”

“天行无常,九道如歌……天行九歌。”

“好!从此,我儿名为‘墨天歌’!”

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将会在纪元沉浮中,成为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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