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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归钟站立船头,望着眼前苍茫长河,落日的余晖之下,运河沿岸不少地方已然结冰,此时一片灿灿霞光,瑰丽夺目,令人震撼,遥想这条长河的历史,可谓功勋卓着,隋唐以来,这条运河就已经成为南北大动脉,南粮北运,多赖此河,为历朝各代南北交流,经济繁荣立下汗马功劳,此时虽是冬日,这运河南段依然一片繁忙,船帆林立,呼喝不休。
归钟所处之地已经属于淮南之地,这运河封冻不算严重,倒是让他饱览沿途风光。而且走水路不像陆路那般辛苦,每日里不是站在船头看风景,就是在船舱中打坐练气,揣摩武学,这等日子着实逍遥,此时距离归钟出现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光,这一年中他饱览北国风光,各地山势水流,人物风华,红尘气象,无所不包,这等游历天下,磨练心性,让他的武学修为也是大有长进,虽然仍是后天六层境界的修为,但一身内力却越发精纯凝练,剑术拳脚也大有进步,也是如此,才让归钟越发惬意起来。
这一日,归钟待在船舱之中,盘膝练气,一呼一吸之间,气息绵绵,柔韧悠长,隐隐有嗡嗡之声传出,仿若灵龟吐息一般,很是神异,对于自家华山心法这门道门玄功,他这些时日领会越发深刻起来。
“眼下我的修为虽说算不得绝顶,但在这鹿鼎世界也算不俗了,倒也不急着开始奇经八脉的修行,这一身内力还需要仔细凝练,使其更加精纯凝练,武道之路,漫漫悠长,基础最为重要,打好了基础,未来才有可能走的更远,否则根基不扎实,有害无益,更何况我这身子先天有缺,更是需要仔细打根基,否则潜力耗尽,再想回头都晚了。这些时日的修行果然发现了以前未曾察觉的问题,再次凝练了根基,倒也是一件好事。”
心中不断思量着自己一身武学,归钟眼眸似闭非闭,心神空蒙,内息运转不停,道家温润绵密的内力不断滋润着他的经脉血肉骨骼,一呼一吸间,更是有缕缕天地精气吸扯而来,温润肺部,这一门功夫归钟一日不曾停下,为的就是想要彻底解决自家身上的隐患。
这是水磨功夫,来不得半点侥幸,内家真力虽然玄奇,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武者练武也好,道门练气也罢,为的都是祛除身体杂质,提高身体素质,延年益寿,生命变迁,至于拳脚剑术之类的外门功夫,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为的只是增添一些护身手段,不至于在求道的路上中途陨落。
如今归钟十二正经已通,内力流转循环,每时每刻都在淬炼着他的血肉骨骼,纯净肉身,这也是道门内家玄功的妙诣所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归钟内力搬运三十六周天,感觉经脉微微胀痛,知道今日的修行已经到了极致,这炼精化气的功夫算是完成,他也不再强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息,睁开眼来,结束了这次修行,浑身微微有些汗渍,隐隐可见灰黑色的杂志,这都是从他血肉中淬炼出的有害物质,属于洗精伐髓的功夫,这等功夫从他开始修行内家玄功以来就已经开始,每日不停,到了现在归钟已经感觉自家体内的杂志越来越少了。
完成了这次功课,归钟又到船头转了一圈,看看沿河两岸的风光,越是南下,这一路之上风光迤逦,草木苍翠,气流湿润,一派南国风光,一点不像冬日景观。
此时节船行南下,一路顺风,速度不慢,短短几日功夫,归钟所在的客船已经进入江浙一带,两岸人声鼎沸,繁华之处比起北国诸城可要强上好几筹。
“扬州到了!”
“终于到了,不愧是扬州繁华形胜之地,这等气象不是我们北方可比呀。”
归钟周围还有几个身着文士长衫的读书人,都是从北方南下游学的,见到此时光景,一个个惊呼连连,兴高采烈地议论纷纷。归钟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那繁华的扬州码头,舟船林立,人流熙攘,好不热闹,确实是到了扬州地界了。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心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诗词,归钟深深地呼吸一口,都觉得空气中有着一股淡淡的脂粉之气,靠近码头之地,还有一条条精致华丽的花船,一个个穿着花枝招展,操着吴侬软语的青楼女子站在船头指指点点,不时娇笑连连,挥舞着手中的丝娟手帕招呼着一个个恩客,这些客人们个个都是绫罗绸缎,富贵逼人,不是商界巨贾,就是文坛才子,络绎不绝。
“好一派繁华胜景啊。”归钟心中感慨了一声,好在他一身道家装束,虽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那些青楼女子到底没有对着他这个道人招呼,也算是明智之举。
下船之后,归钟也没在这码头上多做停留,直接迈步就进入扬州城内。
清朝入关之时,曾有扬州十日之说,杀的血流成河,白骨如山,如今几十年过去,这扬州城恍然已经度过了往昔的灾难,再度繁华起来,城中人口众多,商业繁荣,小贩淋漓,青楼楚馆数不胜数,归钟一路进来,啧啧感叹着。
先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吃了一顿精致的饭菜,归钟这才上街闲逛,正行走间忽然前面人声鼎沸,隐隐有喝骂之声传来,脚下紧走几步,他就看到了一群人短打装扮的汉子,个个肌肤黝黑,筋肉健硕,脸带凶相,手中持着各色刀剑兵刃,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刀头舔血的黑道人物。
“咦?这些人好生嚣张,青天白日就手持器械横行街市,这扬州官府都不怎么管的吗?”心下有了几分好奇,归钟拍拍身边一人的肩膀,那人霍然转头,正要骂上几句,就见到归钟一身道家装扮,眉目清秀,眼神温润,淡淡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心头的怒气一下就消散了,这也是归钟武学有成,渐渐地培养出了自家独特的气质,温润绵泊,有道家冲和之气,让人升不起恶感来。
“这位小哥,请问一下,刚才那些人是何等人物,横行街市都没人管的吗?”归钟语气温和地对着身边这个青年人问道。
“嘿嘿,道爷抬举了,要说刚才那一群人啊,可是不简单,却是这扬州地界上的一霸,青帮盐枭,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手头大多都见过血,就连官府都不太敢管他们,这下也不知是谁招惹了这帮凶神,看着样子是不能善了了,道爷你可要小心,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哦?青帮盐枭?”归钟心中一动,觉得事情很是有点凑巧了,这一番情节令他有一股熟悉之感,谢了那青年汉子一声,脚下几个闪动,就消失在茫茫人流当中。
“咦?这位道爷哪里去了?这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那青年汉子只觉得眼皮一眨,刚才对他询问的道人就已经不见了,这让他心中好生诧异,不过也没有多做理会,摇摇头看了一会儿热闹就离开了。
归钟顺着那一群青帮盐枭一路前行,不到片刻功夫就见到这些人来到一座金红华丽的牌楼前面,抬头一看,丽春院三个描金大字倒也有几分风骨。
“让开,让开!”
“别挡住大爷们的路子,辣块妈妈的!”
一群汉子短打装扮,白布包头,青带缠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或者铁尺铁棍,一股脑进了丽春院,立刻惊动了里面正在寻欢作乐的众多客人,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什么调笑欢愉,猜枚行令,这一下变故到来,全都停歇了下来,本来还热闹的丽春院霎时间寂静下来。
归钟收敛气息,隐在厅中一角,此时节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静静地看着那一群盐枭的行动。
盐枭中有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一步跨出,说道:“各位朋友,打扰莫怪。”说着抱拳左右拱拱手,算是行过了礼数,接着朗声说道:“天地会姓贾的朋友贾老六贾老兄,在不在这里?”眼光朝着在场的客人们扫去。这些人多数绫罗绸缎,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辈,多数乃是这扬州盐商,身家巨富,这才在这里寻欢作乐。这些人看见这老者眼光扫来,个个神色有点惊慌,连连摇头。
那盐枭老者见此,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不在这一群人当中,然后提高声音喊道:“贾老六,今儿下午你在瘦西湖旁酒馆中胡说八道,说什么扬州贩私盐的人没种,不敢杀官造反,就只会走私贩盐,做些没胆子的小生意。你喝饱了黄汤,大叫大嚷,说扬州贩私盐的若是不服,尽管到鸣玉坊来找你,我们这可不就来了吗?贾老六,你是天地会的好汉子,怎的做了缩头乌龟了?”
这一番开局,归钟瞧得津津有味,接着那一群盐枭纷纷鼓噪,终于是惊动了一人,立刻之间就大战连连,鲜血飞溅,金刃破空,这人自然就是那江洋大盗茅十八。
紧跟着那盐枭中有人打了一个妓-女,惹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孝,一番恶斗怒骂,最后青帮盐枭们死伤不少,纷纷离开,像是准备回去搬救兵了,不久归钟就看见一个孝儿扶着一个粗髯大汉,浑身鲜血地走了出来。
“韦小宝,茅十八,风云初起啊,终于要开始了吗?”归钟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眼见那韦小宝扶着茅十八离了鸣玉坊丽春院,没入外面深深的黑夜中,也身形一闪,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