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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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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婶虽说不识字,但看那半片羊皮纸上只有三味药,倒是迟疑了,“这,就这几味药,成吗?”

古青挑眉笑道,“我家里有的我就没写,大婶只管抓药便是。”

杨大婶明白过来,自是千恩万谢。本来她还担心凉州生药铺子的药太贵自己抓不起,如今只这三味药,她当然放心了。

于是她告别古青,急火火地雇了辆牛车坐上,就去了凉州。

古青在家里翻找出昔日晒干的药草,拿药戥子称了半两黄连,半两黄芩,生甘草、连翘、鼠粘子、鄙叶、板蓝根、马勃各一钱,升麻七分,柴胡二钱,桔梗二钱,之后就拿砂锅熬上。

古老爹见她不停捣鼓着,用的药草足有半箩筐了,忍不住问,“你杨大叔什么病?厉害吗?”

古青拿一把小蒲扇坐在门槛上扇着那红泥小炉子,眉头微微皱着,“我觉着不大好呢,杨大叔脸肿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怕是大头瘟吧。”

“那,那可不得了啊,会死人的。”早年间,古老爹曾在京城见过这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一日就能死几百,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不过古青似乎没当回事儿,“先吃两服药看看吧。”

古老爹还以为女儿没见识过,不晓得那病的厉害呢,忙嘱咐她,“青儿,你可别逞能,这可是要人命的病,治不了别勉强,自己小心才是正理。”

“省得!”古青回头粲然一笑,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白牙。

等她把药熬好,先给古老爹端了一碗,“爹,咱们先喝一碗,免得被感染了。”

古老爹没说什么,忧心忡忡地喝了。

古青也喝了一碗,这才端了一碗给杨大叔送去。

杨大叔的情况很不乐观,早就人事不知,嘴角都吐白沫了,身边只有一个老娘淌眼抹泪。

古青给他灌了药,又给他老娘和两个孩子也喝了药汤,这才回家静心等杨大婶回来。

却说杨大婶急慌慌地赶到凉州,去了古里坊,花了一千文买了三味药,心疼肉疼,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黑心的商家。

那胡大夫见她一个人抓药,又是急得一头汗,就跟她套话,“这谁给开的方子?药可不是乱吃的,最好带着病人过来看了再抓药也不迟。”

杨大婶一个妇道人家没想那么多,拎起药包儿随口就答,“是我们村里的草医给开的,急等着用呢。”

胡大夫见她走得急,伸长了脖子在后头追问,“你这什么病啊?就开这几味药?”

杨大婶虽烦这老头喋喋不休问个不停,但她性子淳朴,还是忍不住边走边回了句,“不知道,大夫说是风寒吧。”

胡大夫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偷学的好机会,追上去扯着杨大婶问,“病人什么情形,你说我听听。”

杨大婶急得跳脚,分辨了几句,但胡大夫就是块狗皮膏药,她只得实说了。

告诉完这些,她就风风火火地上牛车走了。

谁知一石激起千层浪,古里坊的人可就炸了锅,“天哪,这不是大头瘟的病状吗?这病三味药就能治?”

“我们以后照着治,岂不是赚大发了?”胡大夫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兴奋得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

陈掌柜的一拍大腿,“对啊,这几天来的人都给咱们撵出去了,有了这方子咱就等着赚大钱吧。”

古里坊人人笑容可掬,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往门口堆一样。

话说杨大婶紧赶慢赶,在日落之前终于回到家里。

还没进院门,就听屋内一阵一阵的嚎哭声,她顿时双腿一软,扶着篱笆桩差点儿没站稳。

接着,她没命地往屋里跑,嘴里哭喊着,“杀千刀的,你怎么就不等等我?”

“碰!”

“哎哟!”

一个人影从屋里出来,杨大婶又一头扎进去,两造里就这么撞上了,各自都撞得大叫了一声。

杨大婶瞪大眼看清眼前人是古青时,才恍然回过神来,“你,你杨大叔他……”

“大叔还没醒,等着你抓药呢。”古青定了定神,淡定地说着。

杨大婶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把手里的药包儿递过去,“都抓来了。”

说完就进了屋,见婆婆还守在炕前哭嚎,不免心烦意乱,“娘,三力没事儿呢,您总这么哭,我这心里都渗得慌!”

“怎么没事儿?”三力的娘回过身兜头就啐了自家媳妇一口,“现今人还昏着,药灌了两大碗也没见个醒,你还说没事?”

古青听这老婆子说话不好听,又对自家媳妇一点儿不体谅,不由冷冷一笑,“杨婆婆,你有这功夫哭,不如去煎药。当然,你若信不着我,大可就坐在这儿哭。”

杨婆婆被她搡了两句,面色十分不好,可也说不出什么,只得悻悻地一把从古青手里夺过药包儿,拧着脚出去了。

杨大婶十分不好意思,“青儿,我家婆就这样,你别跟她计较。左右我知你的情!”

古青笑笑,自是不去理会那老太婆。

不多时,药煎好。她同杨大婶给杨三力灌了,就回家去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听有个女人在外头大声喊,“青儿,你杨大叔好了,烧退了,脸也消肿了。”

古青正睡得香,这一吵就醒来了,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裳,这才打开门出去,却见杨大婶隔着朦胧的雾气,正笑吟吟地站在篱笆门外,胳膊肘上还挎着一个竹篮。

“大叔好了么?”古青打着哈欠,给杨大婶拉开篱笆门,让她进来。

“好了,你可真神了。”杨大婶欢天喜地,满面喜色,“昨儿半夜就醒了,还喝了一碗粥呢。”

“诺,这是给你爷俩的,省的你起早做了。”杨大婶揭开竹筐上的布巾,却是一卷子葱油饼。

虽不是什么白面,但闻上去也是香喷喷的,十分诱人。

“大婶,您,这也太客气了。”她不大好意思要人家的吃食,都是庄稼人,谁家都不宽裕。

“嗨,跟大婶还客气啥?”杨大婶是个直肠子,直把那葱油饼往古青手里塞,“大婶家里没啥好吃的,你别嫌弃才好。你救了你三力叔一命,我们家给你供个长生牌位都不为过。”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个,古青索性恭敬不如从命,接过葱油饼来,心中不免大喜,这下够他们爷俩吃一顿饱饭了。

送走杨大婶,她又把古老爹的药温上,热好了送进古老爹屋里,服侍他喝了,自己则美美地又睡了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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