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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青一肚子气加上一肚子看错人的幽怨,都堆在五脏六腑里无法发泄,那脚步也就越走越快了。
天色还没亮,古青走着走着就觉得已经离队伍有些远,那密林很是幽深,她有些害怕,回头四处看了眼,没什么动静,也就松一口气,脱了裤子蹲下身来,哗啦啦就是一通释放。
她赶紧提起裤子系腰带,这古代的裤子都是大裆裤,腰带又长,系起来很是麻烦。古青不由怀念起前世的松紧带和拉链来,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松紧带和拉链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呀。
正抱怨着,忽听草丛里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她头发丝儿顿时都竖起来,手也吓得不知怎么动了,整个人就那么跟钉子似的站那儿,一双眼睛更是眨都不敢眨盯着响声处,心里还祈祷最好是听错了。
林深处,一人深的草丛摇曳浮动,显然有什么东西在行走。
古青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一手提溜着腰带,一手拽着裤腿,迈着很不听使唤的脚往密林外头挪步,希望赶紧能冲出去,只要见到人没事儿了。
可她还没走几步,那草丛就被什么东西给压倒一片,还听得见呼呼的喘息声。
古青大惊失色,眼见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一人深的草丛里扑过来,她却无能为力地惊叫一声,抱着头蹲下去。
不远处的卫无殇,听见这声尖叫,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朝着古青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借着微曦的晨光,他看出来那是一头百十多斤重的野猪,正飞扑向古青。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出腰间的匕首,风一般冲向古青。
古青吓得已经快要哭出来,抱着头都能感觉到头顶上呼呼的风声刮的她的发丝都乱了,野兽嘴里呼出的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头顶上笼罩上一片黑影。
神志清醒,可她就是动弹不得。
她以为今天定会葬身于野兽之口了,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咬得面目模糊,见不得人。
偏出来的急,手上什么应敌的东西都没有,袖子里连包药粉连根银针都找不到。
惊吓之下,她哭着大喊,“卫无殇,救我……”
微光中,她已经能看得见野猪的獠牙发出惨白的亮光,眼看着就要落在她的脖颈上,她绝望地闭上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野猪锋利的獠牙穿透她纤细修长细嫩的脖颈之际,在古青以为下一刻就有鲜血喷溅、葬身猪口之际,那头野猪,忽地浑身抽搐了下,锋利的牙齿似乎没有力气穿透她的脖颈了。
听见轰然一声继而惨叫一声,古青还纳闷地摸摸脖子,野猪这是良心发现,嫌她的脖子太细没味儿了?
“青儿,伤着没有?”接下来的一个声音顿时把她拉回现实,她迷迷瞪瞪地仰脸望去,就见卫无殇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面前,声音焦急地问着。
平日里意气风发妙手回春纵横俾阖的古青,从未像现在这样嫌弃过自己,在一头野猪面前竟然吓得失魂落魄,毫无反抗能力。
心里的恐惧、委屈交织在一起,她不知该如此发泄。
一双大手伸过来,把她扶起来,古青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卫无殇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姑娘家该有的心态全都表露出来。
也许平时女扮男装压抑地太久,此时此刻的她,柔弱似水,哭得浑身都战栗起来,一边哭一边还轮着拳头发泄,“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野猪给咬死了?”
“是我不好!”卫无殇一手拍着古青的后背,一手揽着她的纤腰,满是自责,“我来迟了。”
他素来话不多,更不知道如何安慰人,怀中的人儿又哭又闹的,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烦,只觉得心里满是疼惜,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份痛苦。
铮铮铁血男儿,如今已经化作绕指柔,满心满眼里都是古青哭泣的样子。
古青哭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密林外头已经有人行走了。
她愕然地抬头,发觉自己正窝在卫无殇怀里,把人家的前襟揉搓得满是鼻涕眼泪。
而男人却满脸歉疚、满眼心疼地看着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古青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先前还觉得这人心狠手辣,连自己爹娘都不在乎,想着再也不理他再也别和他有瓜葛来着,如今却趴在人家怀里哭天抢地的,到底算什么啊?
她讪讪地离开,站直身子,揉着鼻子,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一时失态啊。”
卫无殇很是留恋怀里的温存,见古青说这样的话,顿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他跟古青时不时地有亲密接触,他从未觉得不妥也并不觉得不适,好似他们两人就该这样一般。
可是他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的,偏偏,他和古青这个“男人”做的那么贴切、自然。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就是这么喜欢跟古青在一起,腻歪在一块。
古青见他呆呆地站那里,好像手足无措一样,心底有块地方柔软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只得低了头,道,“天亮了,我,先走了。”
不等卫无殇反应过来,她就迈步往前走。
“一起走。”卫无殇这下子反应过来,忽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脸的期盼。
古青回过头来,没有拒绝,还以为卫无殇能跟她说几句情话啥的,谁料卫无殇指了指地上死去的野猪,道,“带走。”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古青深深地做了一个呼吸,挤出一抹笑来,“好,带走。”
卫无殇咧嘴笑了,白白的牙齿在幽深的密林里尤其显眼。
古青被他这笑容感染了,这笑容是如此满足如此灿烂,她还从未见卫无殇笑得这么欢快。以往见他的时候都是高冷清华的,从未见他笑得这般单纯,像个孩子一般。
她顿时觉得移不开眼睛了。
卫无殇也没注意她什么心情,只是高兴地去砍了几根手腕粗细的枝条,和一些藤蔓,蹲在地上扎起架子。
他虽然是个沙场厮杀的将军,但做起这等活计却很灵巧,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藤蔓间不停地翻腾,看不清楚什么手法他就已经把那藤蔓给绕到枝条上了。
古青靠近,就着晨曦的微光去看,就见那枝条和藤蔓上有细细的小刺,她不由疑惑地看了眼卫无殇,就见这人面上带笑,十分欢快,手指在那些刺上穿来穿去,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古青纳闷,难道这些刺不扎人?
她特意伸手去摸了下,结果被结结实实地扎了。
倏地缩回手,她下意识去看,红润的指尖上已经渗出一颗殷红的血珠。
卫无殇听见她嘶了一声,忙起身问,“怎么了?”
还没等古青回答,他就看到她指尖上的血珠,当即也没多想,心疼地把古青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吮吸起来。
古青比他矮一头多,卫无殇就那么微微弯着身子,一头墨黑的发撒在古青的手上,酥酥麻麻的,再加上指尖被他的唇含住,轻轻地吸吮,温热柔润,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片刻,他方才直起腰身,松开古青的指尖,不舍地捏着她的手,嘱咐,“别瞎摸。”
古青乖乖点头,一双眸子湿漉漉的,仰着小脸轻声问,“你不扎吗?”
卫无殇微微一笑,满不在乎,“我皮糙肉厚。”
说着,又蹲下身去扎架子。
古青缓缓在他对面蹲下,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卫无殇不明所以,傻傻地问,“怎么了?”
古青却没说话,只把那两只大手握在手里,慢慢地感受着。
他的手型很美,骨节分明,修长有度,只是掌心、指腹上满是坚硬的茧子,摸起来粗粝、干枯,像是裂开皮的枯树枝一样。
“你,不疼吗?”小心翼翼地把他手上扎的小刺拔出来,古青心都在滴血。
“不疼。”卫无殇反手握住古青的手,笑得十分高兴。
古青黯然,这男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被扎一下都出血了,可他手上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都感觉不到,这要经受多少磨砺啊。
可他却这么知足,这么欢喜,只要她对他笑一笑,他就能高兴半天。
她真的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儿子了,这样的贵族子弟,怎能经受得起这样的磨砺?
握了握古青的手,卫无殇赶紧又去扎架子,“得快些。”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就把架子扎好,之后回身把死了的野猪绑在架子上。
古青见他忙得一头大汗,自己又插不上手,也不好干站着,毕竟自己现在好歹是个“男人”,就问,“我要做些什么?”
卫无殇蹲下身子直接把野猪背在身上,双肘套进木框架子里,笑答,“你跟着我就好。”
古青心里暖暖的,有种被夫君宠着的感觉,跟着他一同往林外走。
卫无殇胳膊从木框架子穿过来,竟然还腾出手来去拉古青的手,“别绊倒。”
看着这个男人笑得露出雪白牙齿,身上背着那么重的野猪,还能拉着她怕她摔倒,古青眼眶不由湿润了。
方才自己还把他想得那么不堪,连问都不问他,就气冲冲地往密林里走,要不是他及时赶来,自己这会子早就被野猪给啃了。
能这样待她的男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不管他怎么对待别人,光他对自己的这份心思,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古家和卫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虽然古老爹叫她利用卫无殇,这会子在古青眼里都没那么重要了,她只想好好牵着眼前男人的手,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刚出林子,就见耿少恭带着几个士兵迎上来,一脸的着急,“无殇,到处没找到你,原来你进林子了。”
古青见了他就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起那根忘在河边大石头上的束胸带,也不知道这厮看见没。见他大咧咧地过来,忙把手缩回去,卫无殇知道她在意,也就松开手。
耿少恭也不晓得看见没有,见这俩人肩并肩走出密林,忍不住打趣,“别是你们两个密会去了吧?”
古青瞪他,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撕烂。
卫无殇却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来,冷声道,“卸下来。”
耿少恭一见他背上的野猪,不由啧啧出声,“行啊,无殇,不声不响打猎去了?好啊,这下大家伙儿可以打打牙祭了。”
他是个爱八卦的,又是个话篓子,一说就打不住。
卫无殇白他一眼,吩咐士兵,“送到灶房,午饭开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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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青一听就高兴了,一路上都吃的干粮,就没见过什么荤腥,如今有新鲜的野猪肉吃,多美啊。
“哎,留点儿肉咱晚上烧烤吧?”古青自然地一拉卫无殇的胳膊,含笑仰脸问。
耿少恭和几个士兵眼睛顿时都瞪大了,还从未见过有人对卫无殇这般亲密呢,这,这就好像在撒娇一样。
众人都觉得卫无殇一定会冷着脸不答应的,可让他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是,卫无殇竟然轻轻地点点头,且还抬起手,摸了摸古青的头顶。
妈呀,这真是见了鬼了。在他们印象里,他们将军是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高冷孤傲的人,哪会这般宠溺一个人?
这个古小大夫,真是走狗屎运了。不仅被几个女人争来抢去的,竟还被他们家将军这般宠着,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他们打算找机会跟古青讨教讨教,跟他学几手如何被别人喜欢的绝招。
直到几个士兵迟疑地抬着野猪走远,耿少恭还没有回过味来,看着卫无殇像是不认识般,“看不出来啊?你这万年不化的大冰块也能摸人家的头?”
打趣完卫无殇,他又转头瞧着古青,“古小大夫,他握刀杀人的手,摸你的头,是什么感觉?”
古青最讨厌这家伙喊他“古小大夫”,瞪了他一眼,倏地靠近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你,要不要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