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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大好吧！”
想了想，小九还是打算婉拒了。
“没什么不好的，我和你父亲那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了，你就留在府上，等一同过完了年，你再做其他的打算吧！”
薛员外一副不容拒绝的口气，倒是令小九心中更加的惴惴不安了起来。
不过表面上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好缓缓地点了点头。
从书房出来以后，小九独自一人站在廊下呆了许久，深呼吸了几次。
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他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逃离的冲动。
刚走了没几步，迎面便撞见了残笑，此刻对方正眨巴着一汪清泉的双眼，温柔的望着他。
“父亲都和你说了什么？”
小九淡笑了下，走上前去敛眼道：
“也没什么，世伯的意思是，想让我留在薛府过年。”
“那，你可答应了？”残笑始终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一双眼睛盯着小九的。
“嗯。”小九缓缓点头，但随即又面露悲色道：“只是，我还是想尽早离开，毕竟，爹爹刚刚亡故，依照祖制，三年之内……都不能……”
后面的话，被他梗在了喉里，并未说出。不过相信以残笑的聪慧，也大概能猜得出他要说什么了。
“既然为难，那便不必勉强，你若是不好张口，我去和父亲说就是。”
语毕，不等小九再说什么，残笑已经抬腿朝着书房去了。
但经过小九时，还是被他拉住了。
“罢了，还是莫要打扰世伯了。”
其实他心中是矛盾的，他不知道他对残笑是否喜欢，只是看到她，自己心里便会很踏实。
尽管祖制不许，可他内心潜意识里，还是想多和残笑亲近一些的。
当初他在西陵山上的六角亭中，看过不少的野记杂谈，里边也记载着不少男女的情思之趣事。
这种感觉，虽然和当初喜欢谙垚时的懵懂不同，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对残笑，是动了心了的。
被小九骤然拉住，残笑下意识想要给他一个过肩摔，不过在听到他弱弱的声音响起时，还是停止了这个想法。
见小九目光犹豫，残笑不禁心中愠怒。
“那你究竟要不要留下？”
“算了……”
“算了是何意？是留下还是不留下。”
残笑为人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偏偏遇到小九这么个草包，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让人看了就心烦。
“我……留下……”内心挣扎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先留下再说吧！不管怎么说，薛员外能在他最困难之时，遣残笑施以其援手，便是对他有大恩了。
人家薛员外亲自开口留自己过年，他实在不好拒绝。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残笑这丫头了。
“嗯，如此甚好，我这便去吩咐管家，找人帮你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语毕，残笑步步生莲，转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管家的动作很快，残笑刚刚吩咐完没多久，客房便被收拾的干净妥当了。
“大小姐，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就安排在您旁边的屋子。”
此话一出，残笑面色微红，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老管家离开后，残笑便兀自带着小九，去到了为他准备的客房之中。
一进到房中，自里面顿时飘出了阵阵清香。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小九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心情瞬间舒爽了不少。
“这是檀木的味道，这间房里的桌椅床木，只要是木质的，都是檀木制作而成，我叫人特地准备了檀香，已经点好了，孟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甚是满意。”小九朝里走了几步，转了几圈，笑着点了点头。“这味道甚是好闻。”
望着小九那张天真的脸，残笑不禁苦涩一笑。
曾经母亲也喜欢极了檀香的味道，只可惜，母亲身子孱弱，生下四弟后没多久，便过世了。
想来距离那段痛苦的日子，也已经有六七年的时光了。
见残笑并未答话，小九不禁转过头来，却发现了此刻正一脸神伤的残笑，死死的咬着唇角。
“在想什么？不开心？”
虽然她摇了头，但小九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底那闪烁的泪光。
默默使用了读心术才知道，原来她是因为太过想念自己故去的母亲了才会如此。
蠕动了下嘴唇，小九最终还是决定出言安慰一下她。
“残笑姑娘，逝者已矣，你还有爱你的父亲，疼你的曲爷爷，总好过我孤身一人在这世上，要强的多吧！”
残笑讶异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心事的，但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哭。
多少年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心里话，她从未与人倾诉过自己思念母亲。
就连曲爷爷，她也始终没有透露只字片语。
在外人面前，她假装坚强，在家人面前，她也始终带着面具。
毕竟她的母亲只不过是父亲的小妾，父亲并不怎么在意她的生死。
即便她在父亲面前倾诉自己的思念，父亲也不会理解，还会责骂她不懂事。
大娘二娘就更不用讲了，她们有自己的孩子，她们怕她不及。
从前她们欺负她和四弟，她总是挡在前面，但奈何当时年幼，终归是护不住弟弟。
如今她学成下山，父亲对她也是十分的器重，大娘和二娘皆对她忌惮三分，生怕父亲一时高兴便将家产全部给了她和四弟。
就是这样的一个环境，使她的心渐渐封闭起来，让她习惯性的埋没自己内心的感受。
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个人，真正聆听过她内心的声音，哪怕一句安慰，都是奢望。
因此，如今小九的这一句不经意的安慰，竟令她瞬间泪目，心中的坚强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她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她只想寻求他短暂的安慰，哪怕一刻也好。
见残笑如此梨花带雨模样，小九先是一愣，随后便赶紧走上前去，从袖兜里翻出一截帕子出来，帮着其将流了满脸的泪珠擦干了。
“残笑姑娘，别哭，你这样漂亮的眼睛，不是用来落泪的，而是用来微笑的。”
小九一边帮其擦拭泪水，一边笨嘴拙舌的安慰着。
谁知，仅仅这轻轻地一句话，竟再次激起了残笑内心深处对关怀的渴望。
一双葱白玉手忽的紧紧抓住了小九握着帕子的手，小九心下一惊，双颊骤然升温，心跳急剧加速，残笑却忽然将头靠了过来，结实的贴在了小九瘦弱的肩膀上。
“孟公子，你是第一个，这样关心我的人。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吗？”
小九只一味的应声，不时地轻拍着她的背。
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断的嘤嘤啼哭，认谁能淡定的了？
闻着女子身上独有的芳香，小九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感觉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由于二人进门时都未曾关门，因此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老管家瞧见了。
作为薛员外最忠诚的管家，他怎能不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员外呢？
当薛员外得知此事后，心中猛然一惊。
曲叔父信中可是写的十分清楚的，这个小九十有八九就是残笑的克星情劫。
可让他留在自己府上过年也是自己的主意，倘若现在便将人赶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过，以他和孟庄主这么多年来的交情，小九的身世他自是清楚的很的。
当年孟老庄主收养小九时，前因后果他可都是知道的。
当年那个送小九下山的道士可是和孟老庄主说的十分清楚的，这个小九虽是清幽派的弟子，但真实身份，却是玄灵懿派老掌门之后。
若他真的是残笑的克星，他何不将消息传递给玄灵懿派现如今的掌门江痕，若他能出手帮助解决了小九，也不算是自己对不起孟老兄了。
为了残笑，这怕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打定了主意后，薛员外便将自己的亲信召集了过来，将自己的亲笔信交给亲信，又交代其让其务必将信送到斛赤山上去后，他才总算是暗松了一口气。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哪怕他真的将小九赶走了，怕是他还是会再回来的。
若自己出手杀死了他，倘若传了出去，外人也会说他薄情寡义。
如此一来，他倒不如省了事，直接将消息传递到斛赤山上去，叫江痕自己派人前来料理。
这一招借刀杀人，甚妙！
几日后，整个京城上下，皆是喜气一片。
小九一大清早便被残笑叫醒了去街上买年货了。
望着满街的糖人年画，小九别提多高兴了。
从小到大，记忆里他从未上街置办过年货。
十岁之前的记忆他不记得，十三岁之前，他是碧水庄园的少庄主，像这种买年货的事也都用不着他插手，一律都是下人们去办的。等到十三岁之后，他便和师尊长辈以及师兄弟们在山上过年了，一般下山采购年货也都是儒玉师兄他们下山，从不许他跟随。
如今被残笑拉出了府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这位大婶儿，您这买的是何物啊？”
“这是吉祥荷包，这位公子啊！倘若你有娘子或是心上人，可以买一对儿回去，一人一个，成双成对，多好啊！”
望着大婶手中绣的精巧的吉祥荷包，小九痴痴地出了神。
倘若将此这对儿荷包买下，他与残笑一人一个也好啊！
想了想，小九立即便从袖兜里翻出了一粒银子出来，递给了大婶道：
“这个两个荷包，我要了。”
“好，好，公子您收好，祝您心想事成，心想事成啊！”
大婶接过银子，立即对着小九拱了拱手，不断的说着吉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