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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病困孙家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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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老汉姓吴,叫吴守艺,是孙家堡子的人。孙家堡子基本上在平原和山区的交界处,一两千口人的大村子,大多数都是姓孙的人家,其次是姓李的,姓吴的就那么三五家。

吴老汉只有一个儿子叫吴登珂,父子二人都是老实巴脚的农民。说是农民,其实这里可耕之地少得可怜。吴登珂是村里的兽医,今年不到三十岁,早已成家立业,但也不知什么原因至今无儿无女。他们一家三口就靠卖豆腐和给牲畜看病养家糊口。因为都是生意人,家中又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因此他们家的小日子过得蛮可以,至少说在附近十里八村的算不上穷。吴老汉做得一手好豆腐,正宗的卤水点豆腐,营养丰富,吃起来绵筋爽口,在附近的几个村都很有名。

孙家堡子东南二十来里是闫寨镇,镇上有个大财主外号人称闫百万,他家大业大,仆人佣人也多,他们家非常喜欢吴老汉的豆腐,每天三大盒新鲜豆腐,天亮前让吴老汉准时送到。因此,吴老汉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出发,拉一车豆腐,给闫百万家送去三大盒,剩下的一部分再拉到镇上卖掉。今天吴老汉赶着车子才走出十来里地,天还没亮呢,在这里却碰见了董全。

手里拿着棍子的董全突然出现在吴老汉的车前,把吴老汉吓了一大跳,心说,遇上劫道的了?这条路我走了多少年了,从没出过意外呀……不像,就一个人,身材虽不算矮,但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明显是个半大孩子。“吁……”想到这里,经验丰富的吴老汉把车子叫住了。

“老……伯,我是……新口村逃难来的,要到孙家堡子,……不料迷路了,您给我指个路吧……”董全冻得嘴唇都紫了,浑身颤抖着,断断续续的,几乎说不成话了。

“……仁和镇新口村的?那可是建平县东北部,这里属于赤峰县东北部,这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少说得有一百五十里吧。”吴老汉吃惊地打量了董全半天才说,“我后面就是孙家堡子,离这儿有十来里地,顺着我的车印你就能找到。我前面是闫寨镇,我得送豆腐去了。”说完吴老汉又吆喝着小驴车慢慢地走了。在这清冷的清晨雪地里,洒下一路清脆的铃声。

吴老汉赶着车子往前走了二十几米远,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董全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了。慌得他赶紧叫住了牲口,放下手中的鞭子,往这里跑过来了。

“孩子,醒醒,孩子——”连喊了几声,董全紧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吴老汉自言自语地说着,用手摸了摸董全的额头,发现特别烫,“……病了,还烧得这么厉害……”善良的吴老汉顾不得许多,把董全抱上了小驴车,让他斜倚在上面,脱下自己的大袄给他盖上,用鞭子催促着牲口快速向闫寨镇驶去。

到了镇上,天刚刚亮。他将车子停在一个郎中的家门口,好不容易叫开了人家的门。郎中刚起床,一看有病人,也不说别的了,让吴老汉赶紧把董全背到屋里,把把了脉说:“这孩子没大病,就是有点儿虚脱和伤寒,开一副药几天就能康复。”吴老汉谢了郎中,让董全暂时在他们家躺着,自己把豆腐送给闫财主,剩下的也不卖了。抓了药,又从郎中家借了一床破被子,让董全连躺带盖,赶着牲口车就回了孙家堡子。

这一个往返就是四十多里地,还没到村口,董全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车上,还盖着被子,暖暖和和的,他就想坐起来,可一用力,头疼得厉害,又躺那儿了。“别动,躺着吧,孩子!你不是要到孙家堡子吗,咱马上就进村子了。驾!……哦哦……”吴老汉一边说一边吆喝着牲口。

临近中午时,车子进了孙家堡子。七拐八拐之后,车子停了下来。吴老汉把车上的董全扶到了屋里让他躺下,盖上被子,然后转身到院子里又把车子卸了,把牲口牵到圈里,将药煎好后进到屋内。

门一响,昏昏沉沉的董全又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老伯,我……”董全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

“孩子,你病了,先别说话,快把药喝了……”说着吴老汉把药碗端过来放在董全嘴边,董全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烫药苦得呛人,董全长这么大没喝过,但此时的董全心里充满了无限感激,两眼含泪,烫药这点儿苦对于这样一个劫后重生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了。

看着董全把药喝完,吴老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孩子,累坏了吧,你躺下睡一觉就好了……”说完把被子帮董全盖好,转身出屋关上门。董全实在难受得厉害,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他,头一沉又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董全醒来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透汗,感觉舒服了很多,但浑身仍酸软无力。睁开眼睛打量屋内,两间土坯房,自己躺在西边一张小床上,层里堆着些粮食,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董全回忆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隐约记得。他知道是赶驴车的那位老伯把他从雪地里救了回来,把他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否则的话自己不是冻饿而死就是病死,或者就是野兽的口中美餐,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想到这里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心说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呀!有机会我一定加倍报答老汉一家,虽然我还不知他姓什么,但无疑他是世上最好的人。——我离家这么久了,也不知我娘怎么样了……但愿她能保重身体。人为一口气,佛为一柱香,我终究会回去的……

正在董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吴老汉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瘦高个儿,女的中等身材,丰韵十足,约有二十来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他们三人一进来,屋里顿时有了一阵女人的清香。

董全一看,赶紧一撩被子,翻身下床,鞋子都没来得穿,往前蹒跚几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吴老汉面前:“爹,你要是愿意的话,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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