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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落诧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他是那么光华耀眼，即使他已经老了，英雄迟暮却丝毫未在他身上体现过。
但这一刻，只这一刻，苏梨落却在他身上读到了些许懊悔与妥协的味道。那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
“我在这个位置，要考虑很多东西。”
顾清安在棋盅里拿出一枚黑子，留恋似的摸了摸：“这么多年运筹帷幄惯了，每一个点都要考虑到，我都快忘了，我曾经也不是这样的。”
他手指攥着那枚棋子，看了看苏梨落：“若不是这个丫头，我大约都忘了杀伐果决这四个字该如何写。
世人都说阿夙向来狠辣，手腕残忍，但其实不然。我们要考虑的东西，都太多了。看似位高无情，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罢了。”
他将那枚棋子扔了回去。
然后叹了口气：“是我们把这个世界搞复杂了。”
不过是几句话，已经生动的概括了一个上位者的无可奈何。
顾清安是顾家家主，后辈们无人不敬无人不怕，可是顾清安对顾家这些人，总还是带着几分血亲之情的。
也就是这份情，牵绊住了他很多东西。
看似高高在上最是冷清的人，其实在乎的东西反而很多。他对这个顾家都有这么亲情，唯独对顾衍，得狠得下心。
因为顾家哪怕一树的米虫，也得有一只能够擎起这棵树的鹰。
而顾衍，就是这只鹰。
“可是这棵树，已经太过冗重了。”顾衍丝毫不退让的模样，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顾清安身上特有的光华。
甚至，比顾清安那道温润的光，还有更锋利刺眼些。
“我尊重你的意见。”顾清安看着顾衍：“我也知道你不想接手顾家，但是顾衍，这个位置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你也退脱不掉。”
他像是想开什么似的笑了一声：“不如这样，以后，你身边的触手我全部撤掉，准许你自由生长。
顾家在省城的势力，我全交到你手上。”
他看着顾衍的眼神越发激进起来，如同带着什么决绝的味道：“只要有一天，你和晴晴能够带着省城的势力杀回来，顾家随你处置。”
他说的顾家，就是现在正在蛀空这颗大树的人。
而晴晴，就是顾衍的姑姑，顾雨晴。
苏梨落不知道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故事，但她只知道，自己刚刚那盘棋，似乎起到了一个足以改变整个顾家、甚至首都势力的作用。
“完全属于我？”顾衍对着顾清安确认。
顾清安点了点头：“完全属于你，包括隔省十九城，全部的势力全部给你。”他摸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刚刚那颗黑色的棋子还在那里。
“可是如果你输了，整个顾家就会落到陪你下棋的那个人手里。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他轻哼了一声，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
顾衍眼光坚定：“我不会输。”
顾清安轻轻一弹，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弹走：“我已经好久没有下一盘这么有意思的棋子了。”
他看了一眼苏梨落：“丫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