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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电话亭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报社的消防楼梯里。
先生让小白留守,自己则跟着苏笛去报社的采编平台。
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廊灯尽职地亮着。
打开办公区的灯,墙上的钟表显示自己刚离开半小时。
苏笛惊讶地发现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时间似乎静止了,办公桌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
登录进入编辑系统,苏笛找到了自己写的那篇报道,看着里面的文字,像是自己写的,却又有种陌生感,读着里面的事情,还有专家的点评,苏笛只觉得这篇报道里的文字似乎在挑动着她的某种情绪,让她对社会又一次绝望。
这种绝望刚升起来,就被拍在肩膀上的手打断。
“冷静!”先生低沉的声音响起。
苏笛意识到自己的绝望又给外星怪物提供了能量与追寻的目标。
果然,空旷的大厅传来“滴答”的声音。
从卫生间涌来一条细细的水流,缓缓地向办公区游动,正在形成水柱的形状。
它来了!
“我该怎么办?”苏笛有些慌乱。
“改,你知道这篇文章发出去会收集多少戾气,你是编辑记者,你知道怎么做。”
先生短促的声音让苏笛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她暂时放下恐惧与紧张,在电脑前坐下。
办公区的灯忽然熄灭了。
亮了一下的电脑主机再无反应。
停电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之前苏笛注意到先生奢华的手表,表盘上发出蓝色的光,对着电源扫描。
幽蓝的光形成了一个光罩,将苏笛与先生罩在光里,也让电脑开了机。
周围森森的水汽让苏笛有些冷,好像置身于没有暖气的冬天的室内,湿气混杂着冷气慢慢侵入身体,敲击键盘的手指也开始僵硬。
余光瞥见水已经包围了他们所在的整个办公区,但无法将他们吞没,因为先生表盘的光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将他俩与外面的水隔离。微微有些抖动的光晕提示着手表的主人体力的消耗。
“快!”先生有些喘息的声音催促道。
苏笛稳了稳心神,尽量屏蔽掉杂念,让自己沉入文章里。
“某某二话不说,某某立刻拔出刀子,某某恶语相向……”看着这些极具煽动性的描述,苏笛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作恶的帮凶,这些添油加醋的文字,让可能原本不那么紧张的对立变得剑拔弩张。
颤抖着敲击键盘,苏笛把这些夸张的描述性词语删除,将吸引眼球的标题换成平和的语句,尽量客观还原当事人当时的处境与心情。
她能感受到,自己每修改一处,周围的水汽似乎就减少了一分,等到自己把文章修改成平实报道之后,水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仅仅笼罩他们两个人和她的办公桌了。
但她的手指越来越僵硬,似乎不是自己的手,快要动不了,不听自己使唤了。
修改完毕,她几乎用全身的力量按住鼠标,点击保存,上传。
苏笛松了口气,费力地抬起僵硬的手,有水滴滴落到手上,抬头,看见先生的脸上布满了汗珠。
“先生!”苏笛惊呼,先生闭上眼,身体栽了下去,手表的光也消失了。
有一团水雾包住了自己,接着,周身被水淹没,自己好像在潜水,慢慢向海底下降。
苏笛努力地睁开眼睛,这种被水包围的感觉如此真实,连同她脖子上的指环项坠也漂了起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她像置身于不用带着气瓶就可以呼吸的海洋,身体轻飘飘的。
“海洋”中,漂着好多气泡,每个气泡都像一只水晶球,放映着一段故事。
苏笛认出了自己报道中砍人的小哥,小哥停车之前刚跟妻子吵架,离婚,被妻子骂废物,停车的时候大爷指挥,心绪不佳的小哥几次没停到位,大爷不耐烦的语气让小哥想起了妻子的辱骂,一时冲动,拿起了刀……
苏笛继续漂着,看见了跟自己吵架的大姐,大姐原本家境殷实,豪宅香车,开公司失败,赔了所有,老公却只知道借酒消愁,吵架的那一晚,大姐刚处理完公司的破产事宜,喝醉了……
在不同的泡泡中,苏笛看见了暴躁父亲曾经对自己孩子的爱,也看到了淹死孙女的奶奶为了孙女的不治之症发愁。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在诸多“气泡”中,苏笛看见了熟悉的一幕:河边,年幼的小女孩坐在一个书包上,双手托腮在等待着什么。小女孩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画着红色的电话亭,还有瘦高的男人。
苏笛认出,那个小女孩,正是童年的自己。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做的梦是真的?自己小时候见过红色电话亭,也见过先生?
划着水来到自己的“气泡”面前,苏笛想看得更真切,更多些。
“气泡”却像被什么东西吸过去,距离苏笛越来越远,其他的“气泡”也都随着漂了过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向某个方向汇聚,直至消失。
苏笛感觉自己漂了起来,一直漂到水面。
浮出水面的一刻,苏笛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拿着毛巾的小白。
“你醒啦!太好了。”
“小白?”苏笛坐起来,意识到自己在飞船里,“先生呢?”
小白指了指一旁,苏笛看见了在操作台后面调息的先生。
“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需要休息。你们刚才进入了那个怪物设置的感官障碍里面,还好你们破除了这个迷障,出来了。”
“那个怪物,去哪了?”
“不知道。”
小白没有继续说下去,苏笛也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外星怪物会去哪里,还会不会再出现。
看看自己周身干爽,没有一点进入水中的迹象,就像小白说的,这一切都是幻觉,却又那么真实。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坠,还在,隔着衣服感受到指环的轮廓,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一下。
她记不清的,又何止是儿时的经历。
不敢再触碰那个艰涩的回忆,苏笛疲倦地窝在飞船的布艺沙发里。
她已经知道在这个飞船内的时间与地球不同,是另一个不同于地球的时空维度。好在小白说先生在进入昏迷之前,已经调整了飞船的时间,跟地球同步了。
看闭着眼睛的先生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苏笛只好按下心底的疑问,出了门。
毕竟,还有那篇报道的后续要跟进。外星人的问题暂时解决,而地球人的问题,只能地球人自己来解决了。
不知名的星球,瀑布旁。
一袭红衣伫立在一滩快要干涸的水洼前。
年轻女子对着水洼轻轻摇头,不知是对谁说话还是喃喃自语:“跟你说过了时机未到,反正已经找到她了。算了,你也得到教训了,安心休养吧。”
说罢挥挥手,水洼的水化作水滴项链,挂在了女子的脖子上。
女子望向远方,眼睛眯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吹过,女子红裙的一角轻轻扬起。
这个星球的冬天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