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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顾长安怒吼一声,喝止了他们刺向景宁的长剑,他把酒坛用力砸向那些人,冲进人群护在景宁身前,与他们打斗起来。
那些人就近看清了他的脸,认出他是北梁宁王,手下留情了很多,仍只击杀景宁,无奈顾长安护得太紧。
交战数十个回合,顾长安意识到他们不敢对自己下狠手,自己这样打下去只恐还是会保不住景宁,他猜这些很有可能是万朝宗的人,于是急中生智,又想起唐剑一教他的万朝宗哨令,吹起哨令,命他们住手。
这些人一听哨令果然有所犹豫,顾长安挡在景宁身前,对他们吼道:“你们认不出本王了吗?”
他们听了此话,都收手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主意。顾长安继续冷笑道:“本王虽不再是宗主,仍乃北梁宁王,你等今晚是想连我一并杀了吗?”
他们为难起来,为首的那人眼望着他,不复先前狠绝模样,不知为何竟双眸噙泪,终于说话,先向他行了一礼:“参见宁王!请宁王恕罪,卑职等奉命计杀罗云门掌门,请宁王先行,待我等完成任务,再向宁王请罪!”
顾长安横了心,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对他们坚决道:“我今晚就是要保罗云门掌门!若她死,我亦不活,你们要杀她,那就请先杀我!”
“宁王……”
万朝宗细作都有怯意了,虽说任务不可不成,但是他们面对的是前任掌门荀韶祺啊,若真因杀景宁而伤了宁王,他们恐怕有更大的麻烦。
为首的那人拦住其中那些有异心的人,准备就此作罢。
“滚!”
顾长安怒目圆睁,在他们方寸皆乱的时候嘶吼一声。
万朝宗细作不得不停手,众皆不甘心,犹豫再三,还是后退了。
景宁此时负伤力竭,已经难以自立,仍强撑着,睁眼怒视他们,用最后一分力气,咬牙道:“今晚你等杀我罗云门之人,来日……待我苏景宁屠你万朝宗满门!”
顾长安连忙捂住她的嘴,扶她上马,“你快别说了!”
他带着景宁纵马而去,万朝宗的人依然在原地,大多数都很不甘心,问为首的那个:“殿下为何要保罗云门掌门?我们这样回去怎么向宗主交代?”
那人目送‘荀韶祺’远去,眼神中有哀色,拿掉蒙面黑巾,嘴角却有笑意,摇摇头:“不管了,只要殿下还活着……”
同伴愤愤而去,他对着‘荀韶祺’离开的方向咚地单膝跪地,“殿下……展英来迟了……回幽州的路上,展英未能护殿下周全,今夜,安肯让殿下再置身危难?”
此人是谁,容后再提,只说顾长安脱离危险后心中仍忐忑,带着景宁拼命逃窜,想把她送回宫中。
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发现自己胸前都是血迹,这才发现景宁背上的伤,看她满额汗珠,气息奄奄,顾长安还是心疼了,轻声问她:“景宁,景宁,你怎么样?你可别死啊,我这就送你回宫,你再撑下,马上就好……”
景宁发出微弱的声音,“不……不要回宫……不要让他们看见我这样……”
到这个时候她依旧要强,他能拿她怎么办,只得依她意思,先把她带回了云来客栈。
景宁已经昏迷过去,他拿灯照看她的伤口,把她扶起来,宽下她的上衣,为她消毒止血。其间景宁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衣衫褪落体肤外露,她没有说什么,任他摆弄,只是两眼有泪,眉睫一动便滚落下来。
顾长安吓到了,连忙为她拭泪,本来还想嘲笑她气气她,这下心里只有心疼了,哄道:“你别哭啊,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只是给你治伤而已,再说我们都‘睡’过了,这也不算什么吧?你别害羞了,就把我当大夫……”
她没有看他,只望着房中的灯盏,眼中盛满恨意,苦笑道:“我苏景宁竟然也有今夜之败,耻辱啊耻辱……我真是愚昧,无能&得那么多位细作丧命,我还当哪门子的掌门9谈何兴国护国?”
此时她最在乎的事竟然是这个,顾长安心中颇受触动,拧了温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问:“我帮你把身上的血擦干净吧?”
景宁不答,他蹑手蹑脚地继续,在灯下,看清了她白皙的体肤单薄的脊背,然而这公主玉体上最惹人注目的居然是道道新旧伤痕,看得他心酸不已,一时间什么恩恩怨怨都忘了,只想着她一个女子生来担责,为了这大厦将倾的南晋呕心沥血。
“疼你就叫唤两声,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给她涂药时,他说。
而景宁咬紧牙关,双手攥拳,始终不发一声。
给她包扎完,拢好衣服,他看见她脸上仍有泪痕,还是伸手为她拂了泪,“不要自责了,没事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被暗算了吧?迟早报复回去就是了……”
“谢谢你。”她出声了。
顾长安很惊讶,笑笑,还是玩笑:“诶哟,这么客气干嘛?好歹我是你妹夫嘛,刚好让我遇上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我可是光荣的特种兵战士,要为人民服务嘛……”
景宁却说:“谢谢你愿意做‘宁王’……我知道你不愿意伪装成别人,你早想和这一切脱离关系,是我让你不得自由了。”
顾长安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因为他发现自己到头来还是没法抗拒苏景宁,她似乎总有办法让他一秒沦陷。
苏景宁啊苏景宁,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的恨你入骨呢?
虚弱的景宁再也撑不下去了,再次昏迷,上身失重前倾,倒在顾长安肩上,他一下抱好,又搂紧了些,下巴磕在她肩上。
他嘴巴鼓鼓气,认命地叹息一声,“诶,算了,今晚就先不恨你了,明天再继续……”
过了一会儿,他将景宁放倒在榻上,因背上的伤,只能让她侧着睡,又怕她乱动扯到伤口,只能坐在旁边一直摁着她。
夜里景宁发起了高烧,他找来几床被子裹住她,又给她搭了湿毛巾降温,而她一直高烧不退,发着冷汗。顾长安担忧难眠,片刻不敢闭眼,一直守着她。
景宁迷寐间说起了梦话,口中直念着:“师父,师父……景宁无能……景宁有罪……景宁无能……师父责罚我吧……”
顾长安心酸不已,不管她能不能听见,只哄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很厉害了,你师父会以你为骄傲的,师父不会怪你的,你是最厉害的昭明公主,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才不会失败呢……”
“师父……景宁错了,景宁不会对人动真心了,景宁只是一个无情的细作,才不会喜欢别人,不会有弱点……师父……”
顾长安沉默了,也感觉到了疲倦,吹熄了榻边的灯。
“师父……我冷……好冷……”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她圈入怀中,与她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