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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鹬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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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乾清宫,左战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王安愣是给搓下半斤泥来,羞得他假装闭目养神。由于连日的昼夜奔波,很快便鼾声如雷,看的王安老泪纵横。

后宫经过简化,已经去除了很多奢靡之风,连搓澡这种力气活都要内务府总管出面,可见人手紧缺。别人当皇帝洗个澡至少要几十名宫女伺候,毛巾数百条,各自名贵香料、中草药就跟树叶子一样往里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锅底料。可眼前这位惺帝,吃穿用度一切从简,夜以继日的处理朝政,不知他这样图的是什么。

对于王安的困惑,左战自知还在和时间赛跑,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来用。为了节省时间和金钱,吃饭只是四菜一汤,累了就睡在勤政殿,废寝忘食的处理各地的奏折,不断的筛选人才委以重任。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左战的感染下,身边聚集着无数同样为国为民请命的官吏,此时的大明王朝已经开始出现中兴的迹象。只是身为托孤大臣的英国公张惟贤怕惺帝和他爹那样精力透支而亡,苦苦哀求道:

“圣上心系苍生,是百姓之福,但贵为天子,生活起居不可如此俭朴。虽正当少年,日夜为国事操劳,也要保重龙体。”

听到有人关心自己,左战眼眶一热,激动的说道:

“朕前几日去山海关,与将士们同饮同寝,感悟颇多,天下苦明久矣。朕还在长身体的年纪,睡一觉都能歇过来,英国公不必担忧。你们要是心疼朕,就多替朕分忧,把各部的事处理好了,朕也用不着三更眠五更起。”

说完左战想想来到这个世界后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累的跟赵四他爹似的,每次想偷个懒总能看到努尔哈赤的马刀劈过来,身心俱疲,不免潸然落泪。

众人见惺帝委屈落泪,也跟着痛哭流涕,纷纷跪下请罪,自责恬居高位不能分忧,纷纷表态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君分忧。

左战见状稍微平静,心想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自己是大明的主心骨,再苦再难也要坚强面对,正色说道:

“目前辽东战局进入相持阶段,每日耗费巨大,开春北方又普遍干旱,诸位爱卿可早作打算?”

方从哲见皇帝开口闭口就是钱,自知这个首辅不易当,试探的回道:

“今年重开矿税和商业税,朝廷岁入约计五百万两白银。若辽东战事早日结束,军费开支会骤降,届时朝廷可以多出来的银子赈济灾民。”

左战见方从哲又在和稀泥,拉长脸说道:

“朕曾与钦天监的徐光启谈过,这次天灾与宪宗年间极为相似,可能会持续一二十年,富民伯可要未雨绸缪,勿让百姓流离失所。”

方从哲这才明白皇帝担心的不是今年,也不是明年,而是之后的一二十年。目光如此长远,让他由衷的佩服,煞有介事的说道:

“圣上思虑长远,老臣愿为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左战从来不搭理这些马屁之言,继续说道:

“天灾不断,势必会引起人祸,为了拓宽岁入,朕决议在天津、登州、宁波、泉州、广州设立海关,由户部、司礼监和鸿胪寺负责对外通商,出口丝绸、瓷器、茶叶、药材、书籍、棉布、蔗糖和铜钱等。同时取消内地关卡,拓宽驰道,鼓励各地的商业往来。”

安排完对外通商的一些细节问题,众人领了旨各自退去,魏进忠颠颠的跑了进来。见他额头冒汗,眼神充满活力,甭猜他这是又掌握了东林党的罪证,准备抄家了。

当初之所以选择留下魏进忠,一是想用他对付东林党,二是想将他培养成一个正面人物。如今看来,左战显然是高估了这个人渣。

“启禀主子万岁爷,奴才奉旨监视首善书院和东林书院,发现他们经常借讲学之名抨击时政。奴才以为主子万岁爷雄才大略,乾坤独断,不必听信这些书生的肤浅之见。”

“他们都怎么说的?”左战虽然讨厌东林党,但想听听天下学子的心声。他们还没有被官场这个大染缸浸泡,思想单纯,言辞激烈。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他们说您雄才大略,有太祖高皇帝的遗风,但是对朝臣过于严苛,登基不到一年就先后处置了二十几名朝中大臣,担心以后会有洪武年间的大案。”

左战知道他的用意,直接问道:

“有参与的大臣吗?”

魏进忠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有,奴才已经将他们的名字写在条呈里,请万岁爷过目。”

说完,他掏出一道折子递给王安。

左战大体看了下,见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言行,说道:

“你继续跟进即可,切勿打草惊蛇。朕问你,叶向高募捐的进展如何?”

魏进忠见皇帝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满意,知道这是个难伺候的主,小心翼翼的说道:

“奴才听说朝中大人们都标榜自己清廉如水,两袖清风,往日与叶尚书交好的大臣也都同他翻了脸,连门都不让进。”

左战从心里看不起这些东林党,当初崇祯找他们募捐,一个个哭穷,等李自成进城后哪家不抄出几十万、几百万的家产,气愤的说道:

“他们为官多年,搜过的民脂民膏何止千万,每年朝廷花出去那么多银子,又有多少流入他们的腰包?现在跟朕哭穷,当朕是三岁孩子吗!”

魏进忠见惺帝如此恼怒,顺势说道:

“主子息怒,奴才也不相信他们没钱,只是主子的旨意是让叶尚书募捐,谁也不好强迫他们。”

左战听得出魏进忠的意图,心想你可是朕的一把利刃,总让你干脏活累活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事且让东林党人狗咬狗去吧。打定主意后把他叫到跟前,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浙党的人名,然后说道:

“你把这几个人的贪墨情况想办法透露给叶向高,由他出面弹劾要比你直接干预更好一些,朕不能总让你做恶人。”

魏进忠见惺帝如此关心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不停的磕头谢恩。左战见状也是好生安抚,这才将他送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左战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去年为了顺利的继承皇位,左战主动招揽魏进忠,这人也会顺杆往上爬,没少给左战出力。有次主仆二人闲谈,左战夸他名字起得好,他厚颜无耻的说自幼就以岳飞为偶像,立志长大后精忠报国,所以就改名叫魏进忠。入宫后什么活都抢着干,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还帮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洗尿布,但他做好事不留名,有功劳主动让给别人,说到动情的时候还扑簌扑簌的掉眼泪。

王安见昔日这个小弟弟走远,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万岁爷,魏公公凡事不避亲友,忠心可嘉。”

左战知道王安是在有意提醒自己,假装糊涂的应付道:

“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他愿意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王安见惺帝似乎不明就里,又补充道:

“魏公公是自己净身入的宫,曾在魏朝手下做事,后来两人还义结金兰。如今青云直上,却不再登魏朝的门。”

既然王安把话挑明了,左战也不好再遮掩,略带情绪的反问道:

“朕知道他是魏朝提拔上来的,后来两人成了把兄弟,宫中有大魏、二魏之称。若怨人家一朝翻脸,里面就没什么事?”

魏朝和魏进忠为什么要翻脸,王安怎么会不知情,只是客氏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乳娘,所以不便追究。他见惺帝反问此事,自知不好再说什么,便劝左战眯会觉,晚上好去景阳宫给慎太嫔道喜。

左战见王安转移了话题,叹了口气道:

“大伴,你的心太善良,照顾底下那些奴才太多反而陷自己于不利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朕要把你从司礼监调出来。你现在是内务府总管,朕把家底都交给你打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王安听完后急忙跪地请罪,心想自己原本是想替魏朝打抱不平,没想到却把自己搭进来了,真是应了万岁爷的话。

左战见他终于琢磨明白了,笑着上前将他扶起,摇头说道:

“大伴,朕早些时候告诉过你,有些事你做不了,朕也不想你去背那些骂名,就交给底下人去做吧!

如今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危机重重,不用一些非常手段难以破旧立新。这次朕到山海关转了一圈,路上见到无数的流民,可朝廷却拿不出银子赈济,再这样下去大明朝就要亡国了。”

王安虽然觉得朝廷有些弊端,但不至于亡国,乐观劝道:

“主子多虑了,大明朝开国近二百六十年,天威所在,四方属国不计其数;皇恩浩荡,百姓安居乐业。万岁爷心怀天下苍生,必能泽被苍生!”

左战不再说什么,静静的躺在床上思索。想着想着便沉沉的睡去,梦见小时候伏在母亲的膝盖上,她的慈容善貌总能给他带来温暖。如今再世为人却还是没有母爱,人生也许本就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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