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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逸仙也不知道为什么,关于她的过去,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但好像一个人背负得太久了,心里便觉得有些沉重,就想能有个人倾诉一般,况且说说话的确能让她的注意力从背上的疼痛得到转移,便慢慢地向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说起了她的故事来。
“鬼王君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一些吧,我娘亲是幽冥鬼界狐鬼族的圣女文阿诺,幽冥鬼界千万年来定下的规矩,狐鬼族的圣女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成为鬼王君的王后,所以从我娘出生之日起,虽然那时候她还是一只悬狸,鬼王君就盼着我娘早日修成人形,等我娘真正修成人形了,谁都没有想到,我娘居然能修成那样精致的模样,无疑是狐鬼族历来圣女中最美貌的女子,哪怕那些鬼女用灵术幻化出来的美貌,也不及我娘亲的十分之一,鬼王君自是对我娘亲十分着迷,他一个堂堂的鬼王君在我娘亲面前就跟小绵羊一般,总是跟在她身前身后,寸步不离,只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绝对不允许有其他的男人围着我娘亲转悠了,我娘那个时候也是少女心性,最喜欢有人和她一起玩闹,怎么可能受得了幽冥鬼界的这种无聊烦闷像犯人一样的日子?所以,就在即将成为鬼王后的那一夜,打晕了伺候她的两个小宫女,大胆地逃婚了。
她逃到了人间,在人间玩得颇有兴致,迟迟不归,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遇见了我爹,而且还爱上了他,爱情让我娘忘了幽冥鬼界千万年的规矩,也忘了鬼王君的占有欲,她毅然在人间跟我爹成了亲,并且生下了我。鬼王君一直以为我娘不过是到人间游玩,玩够了便会回去了,他虽然盼着我娘早一些回去,却因为幽冥鬼界和人间立下的永世契约而不得到人间,直等到来年的鬼节,他才追到人间。
那时候,我刚出生没有几天,鬼王君觉得我娘背叛了他,嫉恨我爹抢走了我娘,于是要杀了我爹以泄心头之恨,娘亲为了救我爹,挡下了鬼王君的一掌,深受重伤,半生的修为尽失。她知道鬼王君对她有愧疚,所以利用了他的愧疚,逼迫他答应放我们走,又带着我爹和我开始逃亡,而我从出生之日起就自动继承了狐鬼族圣女的尊位,娘亲知道我一旦被抓住,就不得不嫁给鬼王君,她希望我能像她一样活得自在一点,不想我嫁给喜怒无常的鬼王君,在幽冥鬼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又不想重伤的自己成为我和爹的负累,所以将剩下半生的修为全部渡给了还是婴儿的我,让我从狐婴变成了两岁大的小女孩,不用漫长地等上几千年才能幻化人形,可她自己却因元气耗尽去世了,爹伤心过度,又担心他一个人类,无力保护我逃走,我有了娘亲的半生修为,让我自己一个人逃走的机会反而更大,于是将他随身携带的龙吟笛留给了我,就抱着我娘的尸体跳崖自尽了。
鬼王君因为我娘的死深受打击,暂时无心再追拿我,也就回了幽冥鬼界,后来我饿晕在长安街,被一户人家收养,可是第二年的七月十五,鬼王君到人间来游历,经过养父母家,恰巧发现了我的气息,养父母知道我有危险,就将我藏到了地窖里,我躲在地窖里,屏佐吸,在里面憋到最后一口气快没了,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才敢出来,我原本以为鬼王君找不到我,就会自动离开,可是当我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了养父母冰冷的尸体,就躺在地窖的出口处,他竟然吸食了我养父母的精元!
我听说惨死的人难以投胎转世,除非有上好的棺木入殓,并请得道高僧做法事超度,那时候我身上没有钱,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到最给得起价格的第一坊门前卖身。可是娘亲死前怕她的容貌在我身上重现,她知道自己的脸太过美丽,美丽的容貌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都是天赐的恩惠,但红颜薄命,太过美丽就容易招惹是非,她的容貌可沉鱼落雁,对于幼小的我来说会是一种负累,所以临死前在我身上种下了一种狐鬼族的神秘禁制,让我批了一层异常丑陋的皮囊作为保护,第一坊的老鸨看我容貌丑陋,不愿意收留我,是第一坊的公子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给养父母入了殓,还请了崇光寺的高僧来给他们做法事,后来我想着第一坊的女子众多,能掩盖我身上狐鬼的气息,来来往往的男人也多,盛足的阳气能让鬼王君不敢上门,就一直留在第一坊中。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被他发现了。”
姬炫耳她说了好长一个故事,想到才三岁的她居然知道到青楼卖身葬养父母,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不免心中有些动容,问道:“你既然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都很安全,那今晚鬼王君是如何发现你的气息的?”
文逸仙叹了口气道:“这也要怪我自己一时贪玩。本来月圆之夜,我的法力会减弱,如果晒到七月十五月圆之时的月光,就会被迫现出狐身,狐狸的气息会加强,我只顾和你斗输赢,忘记了在满月之前回到地下室来,虽然没有现出真身,但身上狐狸的气息也被加强了,才会让正好在附近的君无恶发现了我。”
姬炫耳继续问道:“我初见你时你脸上那层丑陋的面具,真的是你娘给你批上的?”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是什么样的娘亲才会给自己的女儿披上一层连鬼见了都要惧怕三分的丑陋面具?
文逸仙点点头:“嗯。”
“那你的这层保护面具为何会突然不见了?”
文逸仙道:“我想是君无恶,他想从我的身上再看到我娘的样子,所以耗费强大的灵力冲破了我娘给我种下的禁制。”
姬炫耳一边听文逸仙的故事,一边将她背上皮肉里的骨头碎渣都捡了出来,将桌子上的酒壶拿了过来,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袖口,倒上酒,对文逸仙说道:“我需要用酒将你的伤口洗净,这个过程必然会有些痛苦,你要忍着一点。”
文逸仙点了点头,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准备好接受再一次的撕心裂肺之痛。
只听得地下室里惨叫一声,连石桌上的水杯都椅了一会儿,姬炫耳实在于心不忍,手顿了一会儿,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直到文逸仙痛得晕了过去,姬炫耳才把她的伤口洗净,将药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