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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过后,村里建房的人家都停下来,开始忙着收割稻谷,祠堂也在白露前早早关门。
林家虽只有一亩水田,但以往林贵和林家老两口也要忙上一日的功夫。如今林玉成家,夫妇二人自然要去帮忙收割稻谷。
金灿灿的稻田里,打谷声音此起彼伏。孝儿站在田埂上,拿着几根稻草,欢乐地跑来跑去。有的一不小心,踩进水田里,弄的满身是泥不说,脚还拔不出来。
林玉戴着手套,脚踩在水田里,拿着镰刀看似像模像样地忙碌。本来林家人和刘策都让她回家休息,可午饭过后,她看着大家这么累,坚持也要来感受一把。
由于站在一处的时间过长,林玉的双脚不知不觉陷得太深。
一旁的林贵看了眼姐夫,没注意这边,他这才移步过去对林玉调侃。“姐,你干脆在一旁歇息,你看旁边三婶家的小菊,不也站在田坎上看着吗?”
林玉废了好大一股劲,才拔出双腿,但听着林贵拿自己跟富贵哥的大女儿作比较,一时有些气急败坏,瞪了眼林贵,气哄哄地又去割稻谷。
刘策早就看不下去,在一旁洗干净手,过去直接将人抱去田坎上。
站在一旁看着的周氏和林贵都觉得脸上有些热烫,连林老爹都觉得这女婿疼女儿过了头。三人不约而同看了看周围,还好都各忙各的,稻谷也没割完,挡住了视线,否则女婿在这大白日里抱着人上田坎,虽说两人是新婚夫妇,但这样做还是太过惹眼。
林玉可没刘策那般厚脸皮,被刘策放在田坎上后羞的根本不愿意站起来,蹲着身子捡地上遗落的谷子,假装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刘策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林老爹打谷子,所谓打谷子,就是将收割过来的稻谷,握在手里,贴着阪桶(谐音,四川一带的农用工具,形状呈四方形,长宽均为一米四五,高五十厘米。)边沿使劲甩打,借着稻谷与阪桶的碰撞,生生将谷粒与稻草分离开。为了防止谷粒在打谷过程中飞溅,阪桶三面都用竹编的席子围上。
林老爹体力不支,一会儿功夫,便换上林贵来替他。刘策和林贵两人分别站在阪桶一角,使劲甩打周氏递过来的稻谷,整个人大汗淋漓,稻屑沾满长发。
一亩水田的稻谷收割完,刘策和林贵将阪桶里的谷子装入麻袋,而后刘策将最后这一麻袋谷子扛回家,林贵则扛着阪桶去洗。
稻谷收完,林老爹也招呼着母女俩收拾东西回家,他自己扛着竹席,跟在儿子后面。
周氏本想去捡地里的谷粒,又怕林玉不肯回家休息,帮她忙,干脆收拾起镰刀等农具,拉着女儿跟在林老爹后面去水渠洗脚。
青山村有专门晒场晾晒谷子,只是大多时候晒场都是被屯田的地主占着,村里人根本排不上号。好在村里人都有院坝,田地也不多,倒能满足晾晒粮食的需求。
林家院里,如今晒满了谷子,回家后的林老爹也没有闲下来,而是拿着耥板翻晒谷子,周氏在一旁清理出谷子中的稻草。
林贵将洗干净的阪桶扛回家后,就去田里捡那些落下的谷粒。常言说粒粒皆辛苦,一粒米要经过播种、移栽、成长、收割、晾晒、碾压等工序,耗费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成为一粒大米。因此,哪怕是遗落在地上的一丁点谷粒,农家人也不会浪费。
谷草扎人,林玉在家用热水洗过身子,照顾下了大力的刘策睡下后,才出屋子去厨房给大伙烧水泡茶。因为没用习惯镰刀,右手上刮了几条口子,她只能用左手给大家送水。
收拾稻草,周氏一点也不嫌热嫌累,看着满院的谷子,笑得合不拢嘴。“大妞,也去给你弟弟送点水,看看他怎么这么久还没捡完。”
林玉给自家爹爹擦过汗水,看着他回屋休息,才拿着茶水去找林贵。
一路走去田野,碰上不少人家都在忙着打谷。今年大家收割的时间很是集中,因为分家的新政,很多村民都希望尽快忙完田里的事情,好准备继续盖房建新家。
“哟,大妞,你们家谷子打完了?”李三婶子站在田里歇气,看样子刚刚割稻谷让她弯腰过久,身子有些疲乏。
“三婶子,我们家的谷子已经打完晒在院里晒着了。”林玉看着李家众人都有些口渴,但手里的茶水不多,本就是为林贵一个人准备的,分不均给李家众人。“三婶子您也歇歇,上来喝口水先。我带的水不多,三婶正好趁这会儿去给二叔和三叔他们备些茶水,现在天热,人容易口渴。”
李三婶子有些累,听林玉一说,也觉得口渴的紧,更何况李家那些使大力气的男人们。看了眼在田里忙着的二儿媳妇王翠花满头大汗的样子,干脆拉着人一起上田坎上歇息。
林玉给两人倒了茶水,看着她们喝完一碗茶水仍不解渴,却也没再倒水。
“回去催催老大媳妇,怎么和二房那边的人这么久都不送点水来。”李三婶子看着王翠花喝完水,迟迟不肯下田,脸色有些不好看。
王翠花听到婆婆这么一说,脸上疲劳尽褪,递给林玉碗,没道谢就跑了。
李三婶子见林玉没生气,她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二媳妇就这样,大妞可别见怪。”
林玉掂掂茶水,还剩许多,又给李三婶子倒了一碗。“没事,割稻子本就累,休息一下没错。三婶子忙会儿也回家歇歇,我还得去给林贵送水,就不叨扰婶子休息了。”
李三婶子也不好继续拦着林玉,怕一会儿她又忍不住讨水喝。
林玉走近林家水田,喊林贵回家歇一歇时,林贵正在田里弯腰捡着落下的谷子,因为撒的很散,他时不时得站起身,不断下腰佝偻着身子。
林贵坚持要将谷子捡完才回家歇息,林玉干脆也下田帮忙。
林贵刚想阻止,瞧见远处姐夫急匆匆地跑来,便住了口。
“玉儿,你上来,我来帮小舅子捡。”刘策不放心林玉出门,这日头还很毒,怕她经不住晒。
看着刘策来田里,林玉脸上笑开了花。一旁的林贵瞧见自己姐姐这样子,闷声不吭,也不和姐夫打招呼,自顾自地继续弯腰捡粮食。
半个时辰后,林贵总算肯招呼着姐夫收工。林玉乐得给林贵倒水,顺便拿出手绢给刘策擦汗。
时间尚早,待林贵和刘策去水渠洗脚,林玉才一块拿着茶壶回家,给一家人准备晚饭。
今年青山村的稻谷收成很好,林家虽只有一亩薄田,但也收获了五麻袋湿谷子。待晾晒干,能装四担谷。交完一担谷子的税,还能剩下三担,足够林家人吃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