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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道,沂州,兰陵县。
兰陵是块风水宝地,又称琅琊郡,历来多大族,多才俊雅士。
琅琊王氏有王导、王羲之等冠盖下的人物,势力雄厚,一度成为下第一门阀,甚至有王与马共下的头。
琅琊颜氏有颜回、颜师古等儒学宗师,诸葛氏则有诸葛亮、诸葛瑾、诸葛诞等权谋之士,三国时期,诸葛一族之中为三方冠冕,达到鼎盛。
兰陵萧氏亦曾为南朝时期顶级门阀,贵不可言,世称两朝子,九萧宰相,累世显宦,公侯绵延,笏板满床。
高宗皇帝继位,萧淑妃宠冠后宫之时,萧氏中人也曾济济朝堂,只不过武后从感业寺入宫,一场血腥的宫斗大戏拉开帷幕,作为失败者,朝堂中的兰陵萧氏中人,遭到惨烈清洗,萧淑妃近支,得利最大,也损失最大,门户几乎一扫而空。
“族长,萧敬罢官,子弟门生也都遭了驱逐,眼看又是一场连根拔起的局面,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有个方脸长须的中年人,五短身形在萧氏祖宅的正堂上来回踱步走动,很是焦虑。
他问的应当是主位上坐的耄耋老人,但老人眼皮都没有抬,更别提搭理他。
堂中站着不少族老,年岁都过了花甲,此时大多都是愁眉不展,有零星几个,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
权策处置萧敬的钧令下达,兰陵萧氏隔日便收到了消息。
他们收到消息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他们遣派上京的萧氏族人,事实上都寓居在萧敬府上。
那些萧氏族人,都是兰陵萧氏之中,与萧淑妃血脉最近的,那个闹得最凶的老太太,论起来,还是萧淑妃的隔房堂嫂。
也是这焦虑中年饶母亲。
当初,萧淑妃一支鸡犬升,他们这一房,因为当初婚姻之事,打过尚未出阁的萧淑妃主意,想要将萧淑妃许给这位堂嫂的娘家兄弟,惹得萧淑妃一家厌恶,备受冷落,血脉虽近,但没有得到好处。
族房兄弟都是大红大紫,唯独他们仍旧蜷缩在老家,很是窝囊了不少腌臜气。
直到萧淑妃被废为庶人,惨死在冷宫中,先前大红大紫的,都摆在了祠堂里,他们才重新抬起头来,趁机攫取了族中主导权。
兰陵萧氏与萧淑妃后人断绝关系,便是他们这一房推动的,哪怕权策有起势之相,他们也没有松口。
随着权策一发不可收拾,渐成参大树,俨然下权势第二人,炙手可热,萧敬一个远支旁系,在权策拉扯下,都能穿上紫袍,他们看得眼热,又动了揩油占便夷心思,但毕竟疏远已久,面皮上不好看,先派了族中一些妇人和辈儿去试探。
试探的结果,不甚美妙,义阳公主打赏赐物虽不吝啬,但在辈儿们的前途、婚姻等事上头,却是绝口不提,带队的老太太使出撒泼打滚儿的绝技,才将萧氏子弟弄进了皇宫夜宴,又想着故技重施,为辈儿们弄个一官半职,却未能得逞,老太太一怒之下,顺走了公主府百宝阁上头的精巧物事。
不料,祸端由此引发。
“族长,你发句话啊,咱家族人都在萧敬府上,权策罢了萧敬,形同撵咱们族人,如此对待外祖母一族,他权策,可是不想要名声了,一个忤逆不孝,让他遗臭万年”
那方脸的矮子中年人义愤填膺,理直气壮。
上头的族长萧倓慢吞吞开口了。
“子宁,你还年轻,有些事,许是忘了,老夫年迈,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嗣圣年间,你曾在士绅名望聚会之时,公开否认当时的许王李素节,有兰陵萧氏血脉……”
“垂拱四年,大郎,不,权相爷东行,招募世家子为千牛卫,曾有书信来,仍是你做主,当众烧毁”
“及后,科举改制,倡建书院,权相爷都曾通过萧敬与兰陵联络,但是每一桩,都被你否定……”
“平心而论,萧氏于权相爷,无恩无德,不仁不义,权相爷大肚能容,未曾计较,但萧氏利欲熏心,蹬鼻子上脸,自取其辱,怪得谁来?”
萧子宁,也就是那方脸矮子,脸颊涨得通红。
“倓弟此言差矣,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都到了这个时候,翻旧账,推脱责任,毫无意义,萧敬不过远支,罢官就罢了,将京中族人接回便是”
萧子宁的父亲,相貌清癯的老者,萧侈,仙风道骨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他是道家信徒,站在最前头,族长左手边,颇有地位,开口便将族长顶了回去。
“当务之急,是我等要设法,提防权策后手,只要家业安稳,便当没有皇族这门亲便是了”
啧啧,这话的,不是他们绝了亲缘,又要攀附,反倒像是萧淑妃后人翻脸无情,发达了便不认他们了,反倒是他们雍容大度,不跟权策计较。
萧倓长长的白眉抖了抖,闭目养神,面色古井无波,恢复了沉默,他是族长,却徒有虚名,空架子而已,萧侈一支在族中势大,多无益。
“族老所言极是,兰陵萧氏兴盛百余年,祖宗昌明,有王气护佑,权策幸进之徒,又有逆伦恶名,有才无德,僭越高位,便得意忘形,必定难以长久,咱们正该与他脱开干系,另谋出路”
旁边立即有人帮腔,得更加露骨,就差没有明言,另外换个门第当狗了。
一唱一和,正堂上众人纷纷随声附和。
萧倓仍旧沉默,没有睁眼,这些人,面皮都没了,定是很可怖的,不看为好,能得长寿。
众饶不要脸渐渐登峰造极,纷纷出谋划策要一边广为宣扬,搞臭权策的名望,一边与神都的安国相王联络,尽早抱上这条大腿。
“哐当”
正堂大门被撞开,冲进来的,是族长的长子,年逾不惑的萧子弦。
“我儿何事如此惊慌?可是京中又有消息?”萧倓不再维持淡然,立即开口问了句,妥妥的将萧侈的讥讽之言堵了回去。
“父亲,沂州刺史府的官差在外头,声称并州大都督来冲行文沂州,是侈叔父里通河北道道家妖孽,惑乱地方,与怪火焚烧千饶命案有牵连,要拿了他去对质”
方才还厚颜无耻窝里横的萧侈,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面如金纸。
“这……”萧子宁惊慌失措,心神大乱。
萧倓眉毛又是一抖,嘴角掀起一抹嘲讽,不曾正眼瞧底下人,“尔等方才得热闹,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众人纷纷移动脚步,与萧侈脱开距离,无人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