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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可恨,坏我大事”
安国相王府的书房中,李旦的咆哮声振屋瓦。
撺掇着狄仁杰一道去北部军视察慰劳,带着到任的司隶处郎中唐篁,本就有恩威并施,慑服赵祥的意图,赵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坠马而死,让他功亏一篑不说,保不齐还让赵祥疑心大起,心生戒惧,更要与他保持距离。
“坠马?坠他老娘的瓜怂”李旦破口大骂,口不择言。
崔日用本就弓着腰,听到这话,弯腰弯得更低。
不用说,都能想到,能在焰火军中设局,将副将坑陷致死的,只能是焰火军将军,魏王武延基,背后指使的,当然是兴庆宫中的太孙殿下。
李重俊的老娘,那可不是李旦的嫂子,这话骂的,实在不体面。
李旦摔摔打打,将书房中的瓷器玉器全都祸害成了碎片。
发泄了许久,体力有些不支,气喘如牛。
“日用,右羽林卫兵乱,祸及宫廷禁苑,凌烟阁都烧了,母皇处置却是轻描淡写,似有纵容,依你看来,可是易储心意有所改变?”
崔日用缓缓抬起头,思忖片刻,沉声道,“殿下,属下以为,陛下以明言告知心意,无论真伪,或是否摇动,您都只能信其有,以此为出发点,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若是真,则向陛下展示能力和意志,若是伪,则向朝廷和太孙施加压力”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是踏上了这条路,便不曾有退路,人心乃世间最易变之物,陛下垂青,权策亲附,都并非铁石,坚不可摧,我等只有好生利用这股子势头,在窗口期中,急起直追,壮大实力,蔚然成势,才是正道”
李旦闻言,气喘得更甚,审视了崔日用许久,缓缓点头,才对他冒起不久的戒备和厌恶,渐渐沉了下去。
语气低沉地说道,“你说得很对啊,人心难得,却易变,最是无解之物……日用啊,你说,如此情形下,本王当如何作为,才能算得勇猛精进,才能,才能挽回赵祥的离心?”
崔日用眼中厉光一闪,“殿下,赵社之死,有六成可能是太孙殿下所为,若是殿下以牙还牙,报复回去,也依样打击太孙殿下的走狗,那么,在朝野上下的眼中,赵社之死,便十成十是太孙殿下所为了,管教他百口莫辩”
“如此以大动作公然为赵社复仇,可昭示赵祥的归属,令其难以独善其身,更可震慑太孙殿下,遏制他的势头,令其不敢再轻举妄动,可称一举两得”
李旦眼睛亮了亮,兴致勃勃,凑上前来,直勾勾盯着崔日用,像是看着个丰腴美女一般。
“日用快快道来,计将安出?”
崔日用面上阴骘一片,“殿下,神都正巧有一笔烂账还没有收场,殿下不妨再废物利用一番,彻底斩草除根,顺便塞一只替罪羊了局”
李旦在书房中来回踱起了步,脚步越走越快,用力一跺脚,攥着拳头重重一锤掌心,下定了决心。
“日用,随我去定王府走一遭,拜会一下武攸暨,既是要找替罪羊,不妨找个大块头的”
定王府,正堂。
定王武攸暨、安平王武攸绪、信阳王武崇敏刚好都在,今日是武攸绪过府拜访,虽然拜访的是武攸暨,但武崇敏作为晚辈,武攸绪为了支持他的布局,重新出山,担任冬官尚书,于情于理,他都要露面作陪的。
听闻门房通传,安国相王李旦来访,武攸绪当即要告退。
“王叔无需回避,左右都是一家人嘛”武崇敏出面劝说,拦阻了下来。
说到一家人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这不只是关乎血缘的一家人,而且从朝局大势来看,他们暂时,也是相互呼应的同盟。
只不过,这个同盟,戏剧性十足,也脆弱得紧。
武攸暨和武攸绪当先迎了出去,武崇敏落在后头,若有所思,招手换了个管事过来,吩咐了两句。
两厢在门前厮见,李旦也带了独子李隆业。
武崇敏留心看了看,这人脑袋被开瓢儿的病根儿落得不轻,头上戴着厚厚的高帽子不说,身上也穿得厚实,秋意还不浓,他已经套了好几层寒衣,双手还笼在袖子里,腰肢佝偻着,不像是个热血少年,反倒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一番寒暄之后,武攸暨直言询问,“安国相王殿下屈尊降贵,可是有事吩咐?”
“吩咐不敢当,定王兄言重了,言重了”李旦连连摆手,笑眯眯地道,“久闻定王兄与建昌王兄友弟恭,建昌王的一双儿女,有定王兄关爱照料,也是福缘不浅”
李旦没有直接回应武攸暨的问题,绕圈子提起了他的胞兄武攸宁。
武攸暨的面色微沉,也不接话,直勾勾看着李旦,静等他揭盅。
李旦略带深意地扫了武攸绪和武崇敏一眼,可惜,武攸暨毫无反应,他们两人更没有任何动静。
“咳咳,我听闻,兄弟情深的,可不只是定王兄和建昌王兄,梁王殿下府中生变,寓居牡丹苑,河间王武尚宝不顾负伤之躯,坐着肩舆前往探望,煞是感人……”
武攸暨眉头动了动,终于开了口,扯着闲篇应付,“竟有此事?河间王坠马负伤,此番能行动了,想来伤势复原的差不多了”
李旦呵呵而笑,要不是赵社坠马而死,他还想不起这个先出恭掉入茅厕,又坠马负伤顶罪的倒霉鬼。
当初李显身亡、北郊兵变加上东宫百鬼夜行,神都一连串咄咄怪事,武后将武尚宝拎出来启用,却是才能不配位,一路多灾多难,除了背黑锅,毫无用处。
这人是武三思的铁杆死党,也是李重俊的外围势力,拿来当替罪羊,送武三思一程,顺便让李重俊的党羽内讧,真是天衣无缝,最合适不过。
“身子是复原了,只怕是心,又脏了”李旦做出一副忧伤悲戚模样,“本王听牡丹苑奏报,武尚宝的从人行迹鬼祟,似乎,探望梁王兄是假,要对梁王兄不利是真呐”
“咳咳”武攸绪忍不住开口了,“河间王与梁王一贯走得近,眼下又同病相怜,应当不会生出不良心思来吧”
“安平王心善,看人都是善良的,最怕的是,梁王兄此时已成负累,要是有人指使,河间王为了功名富贵,怕是也难免猪油蒙心啊……”李旦缓缓露出了狐狸尾巴。
武攸暨和武攸绪同时缄口不言,看向小辈儿武崇敏。
武崇敏呵呵一笑,缓缓道,“相王殿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愧神都柱石,梁王殿下既是能见客了,过两日,萧府尹也该往牡丹苑走一遭,查问一些梁王府遇刺的细节”
李旦心领神会,笑眯了双眼,“正该如此”
武崇敏用手撑着额角,往屏风后望了一眼。
那里,有一道魅惑的剪影,婀娜曼妙,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