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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年年让无念留下,自己带着姜择意,跟曲姑娘而去。
曲姑娘步子快,模样却不疾不徐,每到一处,守卫们就轰然散开,曲姑娘只轻蔑笑着,颇有狐假虎威之势。一路几乎是呼朋引伴,将原本瑟缩躲在黑暗中的奴婢们叫过来,都是一些年轻女子,样貌都还不错,阮年年看着,也就明白了三分。
只是不知道这城主老头一个人享用这么多,会不会折了寿。
很快,她们周围聚集了一堆穿红着绿的姑娘们。阮年年让姜择意看护好人,问曲姑娘:“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沉默了一瞬,曲姑娘道。
几人趁着灯笼幽微的光芒,隐约走过了一些院子,最后到了一个宽敞的院落。
一片寂静无声。曲姑娘站定在院门前,眼神恻然,转头看向二人,“二位仙尊,可敢随我进去?”
阮年年环望四周,却见随行的丫鬟妇人们都投来了恐惧的眼神,若不是有守卫在旁虎视眈眈,恐怕要跑个精光。
里面有人。
她细细探测,却感到一股冲天的血气弥漫不尽,只是里面有结界拦截,那血气缭绕在屋前院中,驱之不散。她皱了皱眉,与姜择意对望一眼,推门而入。
结界随着火灵的跳跃浸入,瞬间消失。一刹那,里头一声声毛骨悚然的嚎叫传了过来。声音有高有低,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发出无意识的喃喃,好像在拜神似的。
曲姑娘道:“这些都是不听话的姐妹们。”
不听话的?什么叫不听话的?
微弱的夜色遮挡不住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阮年年刚一踏入,便有一道道蜿蜒流淌的暗红痕迹流到脚边。她迅速避开,看向暗红的源头——那是一团小小的肉,模模糊糊,红紫相间,还带着腐臭的黑,看起来就像从哪里黏合的变异的器官。
“这是什么?”她皱眉问。
院门外挤着一群女子,有的已经捂嘴吐了开来。曲姑娘麻木地回答:“胎儿,六七个月落下的胎儿。”
阮年年头皮一炸。很快,从里屋突然奔出一个女子,披头散发,一身污秽不堪的中衣,衣裳下摆处有一道道褐色的血痕,显然是从腿根处流下来的。
“休要抢我的孩儿!”她一边发出嘶哑的低嚎,一瘸一拐地朝那团肉块扑去,抢在怀中,宝贝似的晃了两晃,神色瞬间温柔起来,只是脸上污泥和血迹早已干涸结块,伴着笑容,诡异无比。
她的叫声很快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一群沉浸在自己扭曲世界里的女人们发疯似的冲了出来,推到几个,又补上几个,个个衣裳褴褛不堪,脸上或麻木、或带着毛骨悚然的痴笑,还有几个甚至冲到阮年年跟前,要抓住她。
阮年年手一挥,将人推开三尺之外,刚要说话,里屋竟又跑出来三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满手是血,嘴里还嚷着:“怎么了!谁他妈不长眼的现在过来!”
待见到阮年年二人,又看到了曲姑娘,眼睛一眯,“烟秀儿,这个点来不太规矩吧,还是……你想咱哥仨儿了?”
几人露骨的眼神在阮年年二人身上流连,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互相笑了起来。
而曲姑娘,曲烟秀一言不发,默默躲到了阮年年身后。
这姑娘审时度势的本事不错啊!阮年年感叹一声,走上前来,虚虚将说话的那个提起来,当先两巴掌扇了下去。
“再说一句我不爱听的,割了你的舌头。”见那人眼瞪得暴凸,她又补了一句,“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另外两人见状,齐刷刷拉出了兵器,一柄大刀、一只狼牙棒,都足足一人多高,吼着就要来救人。
姜择意一念灵诀,拔下珠簪,在地上虚划一圈,“禁!”
顿时,两人砰一声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撞得眼冒金星,兵器叮当落地。
这时,曲烟秀才带着快意的微笑走出来,为阮年年介绍,“这两个人,是专门处理城主的孽胎的。”
她眼光一个个地扫过那些形容污秽的女子,当视线落在某个人身上时,一度沉默,胸膛急促起伏,良久,才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指着她,“那是我妹妹。”
“我和妹妹幼时被卖进府,做着粗使活计,那时候,这里就关了许多疯了的女人。待过了几年,我葵水来了,便被城主收用。又过了两年,我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与恨意。
“被他们拉到这里,就在这间屋子!”她指着被禁住的三个男人,“活活地将胎儿落了下来……我的孩子……是个男孩,他还在动、还在动……”
阮年年默默听着,直觉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冷意渗上。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城主……比虎还毒。
“你们一定奇怪,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杀?”曲烟秀冷笑,“因为他说,未出生的胎儿属阴阳两界之人,是修炼的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
阮年年和姜择意面面相觑。
这城主怕不是个魔修吧!哪来什么用胎儿做的灵丹妙药!
“我妹妹比我惨,她的孩子生下来了。”曲烟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碰一碰那姑娘,却被她警惕躲过,只得收回手,“我们七八个姐妹,买通了下人守卫,把她藏着掖着,最后生下来的。没想到……一次婴儿啼哭,被人发现,给他告密,他竟然……”
接下来的话没再说下去,但两人已经猜到了结局。
四海之下,就有这样的人,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肆意妄为,生生活成了别人的阴影。
曲烟秀也是忍了很久,往常不是没有来寻仇的、打抱不平的修士,却都技不如人,成了城主府花园里的养料;直到今天,她看见这几个人,看见了城主那副狼狈可怜的模样,看到了他们只一招就击退了围攻的守卫,这才确信,这几个人,可以救她脱离苦海。
院子里的人疯了,但她要带她们走,因为曾经,她们都是一起笑、一起哭的姐妹。
阮年年心下恻然,眼见这群疯疯癫癫的女子有的尖叫、有的大笑,有的麻木不言,看向姜择意,“我们有地方安置她们吗?”
姜择意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