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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乐儿还没起床，陡然听见这道声音，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拉起被子蒙住头。
她一声也不敢发出。
“乐儿，我知道你在里面，打开门和你聊聊。”
似乎，这道声音不是贺彦熙的，隐隐中有点熟悉。
楼乐儿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眨眨眼，听见门外的男人声音又道：“如果你还在记恨我，那我，先走了。”
是温言表哥？
楼乐儿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见到温言表哥了。
她记得以前爷爷还没有和温言表哥闹翻，那时候温言表哥很喜欢她，时常去伯爵府看望她，总是将她抱在怀里夸她长得好看。
伯爵府落魄之后，曾经所有伯爵府的那些所谓朋友，都恨不得踩上一脚，恨不得昔日里风光无限的长恒伯爵府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是温言表哥手下留情，长恒集团才能坚持到现在。
想起温言表哥，楼乐儿心里又是一阵复杂。
温言双手放在裤兜站在门外，俊脸上同样带着复杂，什么没有任何保镖跟随。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被人拉开，一个小脑袋伸了出来：“温言表哥。”
她脸色苍白，站在门里面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和她血浓于水，亲手导致长恒伯爵府落魄，也是导致爷爷郁郁而终的元凶。
同样的，他是一个出云国百年难遇的英明国君，对待长恒伯爵府那样也是为了巩固国家安定，也是他暗中保护长恒伯爵府，才能支撑到现在。
十八年过去，温言早已不再年轻，岁月也在那张俊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但依旧难掩那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容颜。
在他身上，自带一种属于上位者的锋芒，即使隐藏，也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可以进去？”温言语气随和。
楼乐儿侧开身子，温言抬腿从她身边走过，在房间中央站定，缓缓转身，明亮的眼睛将她从头看到脚，然后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乐儿，你长大了。”
如同长辈般的一句话，透着关切，也隐藏着一抹复杂。
脱离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位，他还是温言，身上流淌着一腔热血。
“温言表哥怎么会来这里？”楼乐儿用平静的语气问。
“听说你来了空城，顺便来看看你，在出云国，可不会有这种机会！”温言唇角间扯起一抹笑意。
在王都，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当年是他亲自下令和长恒伯爵府一刀两断，身为君王，自然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出尔反尔。
楼乐儿明了，轻轻点头：“这些年，还好吗？”
脑海中，却出现早已模糊的画面，男人从老人怀中抱起年幼的女孩，和老人一起大笑：“乐儿一天比一天漂亮，将来我为你做媒，嫁去贺家之后我们就亲上加亲！”
曾经，有那么一颗种子，埋在心里，长大后，温言表哥会为她做媒，嫁给幸福哥哥。
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
从爷爷死去的那天起，这个梦，就碎了。
“我，很好。”温言说道：“听说长恒集团，要搬来空城？”
“嗯！”楼乐儿点头：“是彦熙哥哥为长恒集团注资，以后就在空城发展了，再也不会留在王都，妨碍温言表哥你。”
说完，楼乐儿的视线落在温言脸上，想要看清他听完这句话之后的表情。
温言俊脸上浮现一抹尴尬，抬手摸了摸唇角。
“乐儿，其实我知道，长恒伯爵府的落寞，和我脱不了干系，但当年之所以那么做，是不能看着叔外公动摇出云国的根基。”
温言的语气一顿。
楼乐儿眼神暗了暗，尽管早已明白，但第一次从他口中得到亲口承认，心中还是狠狠刺疼。
“表哥，爷爷死了，你再和我说这些，还有用吗？”
“叔外公的死，我也很难过，乐儿请你相信，这一切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只是维护整个出云国的数千万百姓的利益，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可在我拔除叔外公，对我政治上的插足之后，一切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
温言叹息一声：“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知道叔外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他要撼动整个出云国，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没有我的庇护之后，无数势力前仆后继想要分掉伯爵府手中的蛋糕，只能一天天落魄下去。”
“我知道温言表哥做的没错，可爷爷毕竟是因表哥而死……”楼乐儿眼神暗了暗：“对不起温言表哥，你的立场是维护整个出云国数千万人，我的立场却只有伯爵府，还有爷爷。”
“还是在记恨我？”
“我明白不该记恨表哥你，但不代表我就可以做到，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声音很平静。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眼前的男人都是害死爷爷的凶手。
她可以不去为爷爷报仇，但不代表就可以重修旧好。
她楼乐儿分得清是非，但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
为了心里的那份执着，愿意付出所有的小女人。
温言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
当年母亲还在的时候，真正愿意维护母亲的人，便是叔外公长恒伯爵，是母亲过世后，温妄磐的势力根基崩塌，才萌发了叔外公的野心，导致今天这样的结局。
温言不想，也不忍，可却不得不那么做。
轻轻的，他又是一声叹息。
身在王位多年，他早已明白，怜悯与不忍只是属于他个人的情绪，和他的王位无关。
但踏进空城的这一刻，他还是温言，就是他自己。
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冷血君王，也不再是掌握政权，为千万人生计而担忧的人，他这一刻只是温言，眼前的楼乐儿，是他的表妹。
所以，他不能再坐视不理。
“乐儿，不管比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有件事，我都必须去做，不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叔外公曾经对母亲的维护。”
“……”
楼乐儿抬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温言一字一顿：“还记得当年的约定吗？”
“……”
楼乐儿心中一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当年的温言表哥，还是那位冷血君王。
“当年早已和你爷爷商议，也得到过贺家的首肯，你和贺家少爷的婚事，我想，也是时候定下了！”温言说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