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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华笑容可掬,继续说:“这第二条呢,是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
一听到这话,秋素雅立刻紧张起来。
“王爷说了,这孩子他暂且先认下,不过他只喜欢女孩,若是姑娘生的是男孩,王爷会那孩子送去昭王府喂狮子。”
轻描淡写的一席话把秋素雅吓呆了,她紧攥着妍华的手,急急追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妍华将她的手轻轻推开,莞尔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不要问为什么。在这王府之中,你要少说话,多做事,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机会活下去,懂吗?”
秋素雅哽咽着,努力不让泪水滚落下来,抬头眨了眨眼,苦笑道:“我懂了,多谢娘娘。”
妍华淡淡一笑:“你不用叫我娘娘,在祁王府,像我这样的宠姬数不胜数,我们不过都是给王爷暖床的侍妾罢了。而且这些年来,没有一个宠姬能有荣幸怀上王爷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秋素雅明显听出了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唐天政如今一个孩子都没有,而且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想要。
想起风间绿萼,她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
一个被心爱之人抛弃的可怜男人,他不过是把其他女人当做泄欲的工具。
孩子?即便有了,他也不会当回事吧!所谓的只喜欢女孩不过是借口,他只是要让她终日恐慌地活着,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好彰显他死神般的威严!
不管怎么样,她还有一半的机会,只要生下一个女孩,就算是过了第二关了……
日子如流水,转瞬又到了年关。
春天又要来了,那些用生命扞卫疆土的勇士们,不知是否正在天堂静观着大周繁荣昌盛?
新的一年,大周皇帝唐天曜一方面大举征兵,另一方面,也到了选秀女的好时节。
九州七国,如今大周王朝占据了大半的江山,剩余的赤炎和南曌两国纷纷表示纳税进供,但求不被侵扰。唐天曜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应着,私底下却和几个兄弟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唉,可惜呀!老三和老四就这么死了,要不然,咱们七兄弟大可以一鼓作气把这两个小国一并拿下!”
老二昭王,名叫唐天虎,人如其名,如猛虎般果敢英勇,别人骑马他骑虎,而且不难下。
他说的老三,自然是指唐天政一母同胞的哥哥,同时也是唐天曜一母同胞的弟弟。
一时间气氛压抑。
老五和老六互看了一眼,老六唐天淇上前说道:“皇兄,依臣弟之见,现下还是好好整顿军纪,养精蓄锐的好!既然赤炎和南曌都表示臣服,那就让他们多送点金银珠宝来C让咱们招兵买马,将来还了他们的礼啊!”
老五唐天河用他粗犷的声音附和道:“没错9要让他们多送点美人来J兄这后宫也太不像个后宫了!”
唐天曜哈哈大笑:“好!老五和老六所言极好!咱们就先休整几年,再来将他们一举拿下!”
说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唐天政,见他失神,关切地问了一句:“阿政,你觉得呢?”
唐天政猛然回神,勉强地扯了个笑脸:“好,就依哥哥们的意思吧。”
唐天曜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别为老三难过了,你不是为他报过仇了吗?如今朕就只剩下你一个亲弟弟了,你可得振作起来!”
这话说的显然有欠稳妥,以至于二五六三人都有些吃味。
唐天政却没心思关心这些,早早地出了宫,回了王府。
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秋素雅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些挂念。
当然,他是不会去那些脏乱的地方看一个婢女的,就算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那又怎么样?如果她生的是男孩,他照样送到二哥的府上喂猛虎!
想到这些,突然心里堵得难受。
初春时节的风还带着微凉,秋素雅早早地砍完了一堆柴,又去厨房摘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
“这刘妈也真是的!就知道欺负素雅姐姐!什么事都让姐姐干!太过分了!”阿珠刚洗完一堆衣服,额头还冒着汗,语气甚是不满。
秋素雅偷偷塞给她一个包子,“嘘”了一声,笑道:“你懂什么呀?刘妈这是在帮我呢!她知道我这个人闲不住,一闲下来就跟犯了病一样!”
阿珠嘿嘿笑道:“那倒也是,姐姐心里装着不开心的事,多做点事自然就忘了,是个好办法!”
说着拿起怀里的包子偷偷啃了一口,朝她挤眉弄眼地笑:“姐姐,今天可是元宵节呢!到了晚上满城都挂上灯笼,还能猜灯谜,放灯船,可有趣了!咱们晚上偷偷去玩呗!”
秋素雅想也没想就给她一记暴栗,压低了声音说:“你疯了?擅自出府你不怕挨罚呀?还要拉我垫背?我可不去!”
阿珠挎着小脸,难过地撇撇嘴:“不去就不去嘛!人家也只是说说而已。”
秋素雅噗嗤一笑,安抚着拍拍她的肩膀:“不就是灯笼吗?姐姐晚上给你做!”
阿珠惊喜不已:“真的?”
秋素雅洋洋得意:“那当然,在王府里,咱们照样猜灯谜,放灯船!”
阿珠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这一点点小小的幸福就让她开心不能自已了。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什么荣华富贵,权利地位,对她而言都不过是釜之物,她要的,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如今,孩子的爹没了,世界仿佛都空了,正因为它空了,不管多苦多累,她都没什么感觉了。
至于生儿生女,她只能听天由命。
要么万劫不复,要么把复仇进行到底……
转眼,天就黑了下来。
秋素雅果然带着阿珠专心致志地糊起了灯笼,小时候墨玹曾经亲手为她做过一个,她至今还记得上面写着两行字: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姐姐,你写的什么呀?”
“怎么?你不识字?”
“呃……我就认得一和半……”
秋素雅不禁失笑,居然煞有介事地指着每一个字给她读了起来:“看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她兴奋地抢过他手里的灯笼,迫不及待扔进了湖里。
某人急得直跳脚:“哎呀雅儿!那是要飞到天上去的!你怎么扔水里了?”
她哈哈大笑,笑弯了腰:“你这傻子也不早说!”
某人气得嘴角直抽抽,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姐姐……你,你怎么了?”
猛然回神,秋素雅擦干眼泪,朝她微微一笑:“记住了吗?”
阿珠呆呆地应着:“嗯……记住了……”
孔明灯放飞天际。
夜空中,宛如璀璨的星辰。
很快,越来越多的孔明灯升上天空。
“姐姐你快看!咱们的灯飞得最高!”
秋素雅抬头仰望,果然,那盏她亲手做出来的孔明灯远远高于其他的灯笼,然而只一瞬间,它却倏地熄灭悠悠坠落。
阿珠顿时瞪直了眼,啊啊大叫:“哎呀掉了掉了!姐姐它掉了!”
“掉就掉了,飞到一定高度它自然会掉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秋素雅不以为然,伸手摸摸她的头,“走!我们再去放灯船!”
阿珠却撇着嘴,很不高兴:“不要!我要把那灯笼捡回来!”
秋素雅苦笑:“捡回来干嘛?都不知道它掉哪儿了,去哪儿捡?”
谁知阿珠直指一个方向,口气相当肯定:“就在那儿!我看见了!就掉在王府的正中央!”
说罢,也不等秋素雅回应,飞也似的朝一个方向冲去。
“正中央?那不就是唐天政的住所吗?”秋素雅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疾步追了出去,“阿珠!阿珠你回来!”
夜空灯火辉煌,可倒映在他眼中的,却只是一片空白。
唐天政呆立在正厅之外足足两个时辰,身后的侍卫统领和王府管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劝说,直到天边飘来一盏灰暗的孔明灯,才把目光直直地投了过去。
那盏灯已经严重变形,如一堆废纸摊落在唐天政的脚边,他垂眸一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谁家放的灯笼?也不长长眼?”管家李轩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
谁知唐天政已抢先一步捡了起来,李轩只好蹲在一旁干瞪眼,还得被身后的洛北辰嘲笑。
“老李,这回你可算计错了吧?正因为它长眼,所以才会掉在王爷的脚边嘛!哈哈哈!”
李轩瞪了他一眼,抬头细细地观摩唐天政拎起来的灯笼,眼睛突然一亮:“咦?上头还有字呢王爷!”
唐天政垂眸鄙视了他一眼,你当本王瞎吗?
不等他细看,身后的洛北辰把头凑了过来,居然不怕死地读出了声:“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唐天政刚斜睨了他一眼,蹲在脚边的李轩像接歇后语似的把最下面的几个字也念了出来:“秋素雅亲笔?”
闻言,唐天政一愣,把灯笼举到最高,果然看到上面娟秀的五个字,深邃的俊眸缓缓漾起一丝涟漪,他情不自禁默念出了这个名字:“秋素雅……”
“秋素雅?莫非就是那个……”
“闭嘴!”
洛北辰还没说完就被李轩两个字堵了回去,两人又退到阴影处面面相觑起来。
洛北辰小声问:“话说……这秋素雅应该就是夜瞿国那位大名鼎鼎的太子妃吧?”
李轩喷了他一脸唾沫:“废话,这谁不知道?”
洛北辰抹了把脸,幽怨地瞟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唐天政似乎完全把这两人忘了,静静地看着手中黯淡的灯笼,微微有些失神。
直到一阵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阿珠刚跑到近前,陡然吓得扑通跪地,连话都说不利索:“奴……奴婢……灯……灯……”
一看见她,唐天政立马清醒过来,随手将灯笼甩在她头上,冷声质问:“谁允许你们在王府放灯的?”
阿珠重重磕着响头,嘤嘤哭了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唐天政二话不说,随口下达狠令:“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砍了!”
“慢!”秋素雅快步跑来,朝他扑通下跪,气喘吁吁道,“灯是我放的,不关阿珠的事!”
唐天政俯视着她,不动声色,眉宇间却分明透着一丝得意:“本王知道,可本王今天就想杀她!”
他向来随性所为,杀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从容,管他什么理由?
阿珠匍匐在地上,已经吓得不敢吭声了,另外在场的李轩和洛北辰却显得司空见惯,很是平常。
秋素雅知道指望不上任何人,绞尽了脑汁,最后也只能央求他:“求求你了!阿珠她还小,她不懂事,你放过她吧!要打要骂你冲我来,求……求你了!”
她一边求一边壮着胆子去拽他的紫袍,满脸凄楚,煞是惹人怜。
唐天政任她拽着,垂眸睥睨她,似笑非笑:“可是本王就想杀她,怎么办呢?”
这叫什么话?秋素雅差点没气得吐血。
一时间,她脑袋发热,开口便语出惊人:“那……那我给你做个纸人,写上阿珠两字,你……你把它杀了!”
话音刚落,唐天政居然噗嗤一声,乐了。
身后的李轩和洛北辰眼睛都看直了。
“哎老李,王爷这是笑了吗?”
“是笑了吧?我都听到声儿了。”
唐天政总算注意到这俩人,回头瞪视一眼,顿时吓得他们闭了嘴。
秋素雅偷瞄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加了两个字:“成……成吗?”
谁知唐天政一口答应:“成啊!本王这辈子还没杀过纸人呢!试试!”
秋素雅哭笑不得,整颗心都在抖。
这家伙是不是该吃药了?
事实上,他们俩都该吃药了。
后半夜秋素雅居然真的糊起了纸人,还是在唐天政的监视下。
说真的,她从来没糊过什么纸人,可这一刻,却像有如神助一般,双手灵巧飞舞,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任务,即刻便捧着轻飘飘的纸人递到唐天政的面前。
“不像。”唐天政只看了一眼就冷下脸来,语气僵硬,“一点都不像。”
秋素雅直冒汗,自己又端详了一下,嗫嚅道:“哪有……明明很像啊!”
“本王说不像就是不像!”唐天政发怒,拿起案上的竹简直接砸她的脑门儿,厉声道,“重做!”
她咬咬牙,再次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满腹哀怨地坐回到桌前,重新执笔绘画。
唐天政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拿起另一叠竹简,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拿反了,脸色微微一变,居然又偷瞄了她一眼,像做贼似的把竹简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秋素雅压根儿没去看他,聚精会神地描摹着画像,烛光下的侧颜镀着柔和的光芒,看上去美轮美奂。
唐天政不知何时已把目光定在了她的侧脸上,静静地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