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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李渊之薨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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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还不到,武士彟从梦中惊醒,此后就再也无法重新入睡了。

昨天武珝组织的赏荷诗词大会,他被潘阳在一柱香之内吟出来的三首绝妙诗词所震撼,也为自己挑选佳婿的独特眼光而庆幸自喜,中午吃饭时,武士彟吩咐多上几个好菜,拉着潘阳谈天说地,两人纵论天下大事,点评古今将相,相处倒也舒心畅气。直至亥时将近,武士彟才在潘阳的劝说下上床就寝。

武士彟总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在梦中他见到了已三年未过见面的太上皇李渊,李渊披头散发,形容枯槁,两眼空洞,面如死灰,扬着干枯的手,反复叫着武士彟的名字。可当武士彟想抓住李渊的手时,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抓住。大惊之下,武士彟伏地跪拜,叩头不止,叩着叩着就叩醒了。

既然睡不着,武士彟干脆披衣下床,来到了庭院。

天色尚早,黝黑的天际还挂着一轮弯月。

武士彟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这个梦究竟预示着什么?难道轩儿关于李渊大限已至的说法真的要应验了?

如果说武士彟最初对潘阳相面卜筮之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么经过亲眼目睹了潘阳在昨天赏荷诗词大会上的惊人表现后,他对这个未来女婿的超人能力已经是深信不疑了。刚才做的这个梦和右眼的不停跳动,更使他坚信他这辈子所依靠的那个贵人——太上皇李渊已经薨了。

说不定长安通告李渊驾崩的文书今天就要到达江陵了。

辰时刚到,武士彟就一身官服,正襟危坐于荆州都督府的办公衙署,他命属官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辖区各级官吏务必准时到岗,不得迟到,不得请假,违法重罚。

辰时过去了,没有动静。

巳时过去了,没有动静。

午时过去了,没有动静。

眼看未时也快过去了,已经九个时辰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的武士彟突然接到报告,有长安发来的五百里加急文书。

“快快呈给本都督。”武士彟急切叫道。

当武士彟颤微微的双手打开文书的火漆封口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文书的内容。不祥的预感变成了残酷的现实,轩儿的预测分毫不差,太上皇李渊三天前已经龙驭上宾了。

武士彟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没能承受住李渊之死对他的巨大打击,悲痛交加之下,他再一次口吐鲜血,昏厥在地。

部属起紧抢救,又是掐人中,又是喂姜汤,一时手忙脚乱。当武士彟被抢救过来后,他长叹一声,捂着胸口,以极其微弱的声音下达命令:

一、荆州都督府管辖之各级衙门即刻设置灵堂,祭奠高祖皇帝。

二、荆州都督府管辖之各级官吏及其家属一律披麻戴孝为高祖皇帝哭灵守灵七天。

三、荆州都督府管理各地六个月之内不准喝酒娱乐、不准穿红戴绿、不准屠宰牲畜、不准娶亲嫁女。

……

当这一切安排妥当后,武士彟拖着羸弱的身子回到家里,吩咐管家通知府中所有人等,不分男女老幼,不分主仆宾客,一律身着素服,为高祖皇帝哭灵守灵四十九天。

一时之间,荆州大地,素服如云,哭声震天。

永轩作为武士彟选定的女婿,每天也必须穿上白色的孝服,跪在李渊的牌位前哭灵守灵,当然,永轩应受的这个罪现在是潘阳在替他受。

潘阳自认倒霉,自他出生以来,这辈子还没跪过谁,哭过谁。爷爷去世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奶奶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父母亲则身体硬朗,尚在人世。你让他跪谁哭谁去?

潘阳每天杂在哭灵守灵的人群中,看着周围的人一脸悲戚,两眼红肿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武士彟一生的荣华富贵全来自李渊,为报李渊知遇之恩而哭,为自已前途难卜而哭,潘阳完全理解。杨贞作为武士彟的妻子,对丈夫的遭遇感同身受,夫唱妇随,随丈夫悲伤而悲伤,随着丈夫痛哭而痛哭,潘阳也可以理解。武氏三姐妹年龄尚小,没有主见,受父母情绪影响深,每天跟着跪灵哭灵,潘阳也可以有理解。

潘阳唯一不能理解的是,武府中的那些厨师、护卫、管家、帐房、伙计、奶妈、使女为什么哭起来是也那么的情真意切,痛苦不堪,痛不欲生,好象死了亲爹亲娘似的。潘阳不由地感叹,封建时代帝王将相驭人术之高超,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这些便于思想控制的种子,一样不少地牢牢地移植到了老百姓的头脑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武士彟一家每天忙着哭灵守灵,潘阳打探玄妙镯的事只能暂时搁置起来。潘阳每天苦不堪言,度日如年,哭灵还可以装模作样,只要低着头不东张西望,每隔一段时间就揉揉眼睛,时不时跟着大伙干嚎几句,别人就无从辨别你是真哭还是假哭。守灵就无论如何没法滥竽充数了,因为守灵的时候必须完完全全地双膝跪地,还不能随意挪动身体,而且一跪就是几个小时,这个苦搁在现代社会真没有几个人能扛住。

好不容易捱过四十九天的哭灵守灵期,潘阳如释重负,终于要解放了,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崩溃了。在这四十九天的哭灵守灵期间,他每天除了哭就是跪,而且没有酒喝,也没有肉吃,除了灵堂,哪儿也不能去,象坐牢似的。潘阳觉得应该找个机会,约上武氏三姐妹出去逛逛街,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呼吸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身体就要发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武士彟病倒了。

病去如抽丝,病来如山倒。在为李渊哭灵守灵期间,武士彟纯粹是靠一股精气神努力支撑着身体不倒。

李渊的死打破了武士彟最后的幻想,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时日不多了。

武士彟现在终于明白了潘阳对他说的那句话:要命还是要官。唯有断绝追求步步高升的痴心,抛弃永保荣华富贵的妄想,才能得以颐养天年,善始善终。

自己难道就这样撒手人寰,去地下给高祖皇帝做伴吗?武士彟心有不甘,他舍不得抛下美丽贤慧的妻子,他放心不下三个聪慧绝伦的女儿。

自已死了,家人可托付给谁照顾呢?武士彟想了半天,竟想不出一个自己可以放心请托对方也会真心受托的知心朋友。自己在商海和宦海沉浮数十载,为人处世慷慨大方,从自己这里得到过实惠的人数不胜数,倒头来,真心的知心朋友好像一个也没有。

是时候向妻子女儿交待后事了,武士彟长吁短叹,暗自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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