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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梅走回牛角村,已经是下午了,她手里有之前在田家做绣娘的工钱。
她待在田家几日,也没敢动一文钱,钱袋子紧紧抱在手里,生怕有人偷了去。
回村后,有路过的村民看到她,好心提醒道:“孙梅,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家里出事了!”
孙梅闻言,没站稳差点摔倒,她轻颤着干涸起皮的唇部,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是我的女儿……我的大女儿出事了吗?”
她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可一回村就听到自己女儿已故的消息,她还是难以接受。
她还想再见林秋意一面,同她说说话。
当她的孩子,是苦了这个孩子。
“就是你的大女儿林秋意出事了,你赶紧去张郎中家吧!你的小女儿林雨清也在,唉,可怜啊!”
孙梅一听,哪里顾得上其他,强忍着心痛,抬腿就往张郎中家跑去。
她喘着粗气,眼冒金星地站着张郎中家门口,轻擦脸上的汗珠时,她突然疑惑起来。
为何林秋意会在张郎中家?
不该在自己家吗?
莫非是张郎中愿意救自己女儿一命了?
她紧张不安地搓着自己的双手,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敲门。
孙梅胆子小,自从嫁给林大山后,她唯一做过出格的事,就是不顾张婆婆反对,跑去找田家求助。
这一求就是数天,她知道她回去后,张婆婆不会放过她。
可她是当人家的娘!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了!
“咚咚!”
“谁啊!”里院传来黄少英的声音。
“是我,孙氏!我听说我的女儿在你家。”
黄少英一听孙梅回来了,赶紧去开院子的大门。
她激动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林秋意在客房呢,你去找她吧!”
孙梅见她情绪起伏巨大,心说这一天还是来了,她的大女儿走了,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她强忍着酸意,在黄少英的指引下,推开了客房的门。
她的脚刚踏进去,眼睛就看到床上林秋意。
她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眨着眼睛朝她看。
“秋、秋意?”
林秋意不该是死了吗,可她好好地活着,还在呼吸,难道张郎中真把秋意给治好了?
“娘,你回来了。”
比起孙梅的疑问,林秋意可要更加惊慌无措,正如她没胆子去见吴小春一样,她也未做好和孙梅见面的准备。
孙梅明显是被她吓到了,楞在原地,一步也没有走过来。
林秋意慌张地起身,她提着板凳,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问道:“娘,刚回村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我去给你倒?”
她手忙脚乱,孙梅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女儿,我的女儿,你没死!你还活着!娘高兴啊!”
孙梅复杂的情绪,在见到林秋意那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没有哪个母亲可以失去孩子,也没有哪个母亲,不会因为孩子活着不开心。
她要高兴疯了!
林秋意犹豫了一下,反抱住了她,轻声道:“娘,我没死,你放心吧。”
女儿没有死,孙梅自然是高兴,她问是怎么回事,谁救了她。
林秋意自然不会说她借林秋意的身体重生了,说是林雨清求鬼神她才醒过来,孙梅她也迷信,自然是信了。
这时林雨清也走进屋子,她看到娘,立马觉得委屈,跑到了她的身边。
孙梅正感激自己两个女儿都相安无事的时候,发现林雨清的脸红肿着,便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林雨清委屈道:“婆婆扇了我耳巴子!”
“怎么回事?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林秋意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也说了张婆婆欺骗村民圈钱的事,她深吸一口气,道:“她做错了事,怪在了妹妹身上。”
孙梅听了后,很是惊讶,她慌忙道:“你怎么可以把娘的马鞭给烧了?”
林秋意没想到孙梅会问这件事,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孙梅皱眉,“你知不知道你把你婆婆的马鞭烧了,会有什么后果?她会生气不给你饭吃!”她语气急促又认真。
她拉着林秋意的手,命令道:“走!跟我回家!跟你婆婆和小姑赔个不是,不然你饭都没得吃!”
林秋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娘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大声道:“娘!你听了这么多,就只责怪我烧了她的马鞭?”
“我要死了,她们要把我丢山里喂野兽,欺负雨清,我醒来当天还被鞭打一顿,都要死了,你不过问我几句,不怪林小蝶她们,你只怪我烧了她们的马鞭?”
怎么会有这种事!
林秋意是觉得好气又好笑,她甩开了孙梅的手,怔怔地看着她。
孙梅垂下眼睛,眼底复杂的情绪在流动,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可当她说话,跟林秋意对视的时候,只道:“这些是娘她们不对,但你也不能烧了她们的马鞭啊!她们不会给你饭吃的!你还伤着不吃不行!”
林秋意勾了勾嘴唇,有些无奈地笑道:“所以呢?为了一口饭,我就要把打了我一辈子的马鞭留着,巴巴地递给她们,求她们打我,好给我一口饭吃?”
孙梅有些急了,“你这两天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可想过以后要怎么办?你要一直跟她们对着干吗?”
“你说我是在做坏事?我是在反抗!她们打我,我就让她们不能打我,想饿死我,我就一定要吃东西,再说我跟她们处不了一辈子!”
林秋意重重地,一字一句地问道:“娘,难道你想跟他们一家人生活一辈子吗,你不想过上没有他们的好日子吗?”
孙梅问道:“不跟她们一起过,还能自己过吗?一个人过得下去吗?更何况是我们三个女人,我们除了依靠这个家,还能依靠谁!”
林秋意被孙梅气到了。
她明显是被张婆婆她们欺压惯了,加上根深蒂固的思想,她没有勇气踏出这个牢笼。
孙梅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啊!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过舒适的生活,我们得苦着过啊!”
林秋意心生悲意,这个世道到底是男人的,连女人都不给女人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