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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是从哪里回来?”瑶华站在屋门口,对茯苓主仆道。
“怕扰到大家,我找了个地方去练了练琴。”茯苓走上前,诚心道:“只是我这琴艺过于糟糕,真羡慕姐姐如此通晓音律。”
“妹妹竟也有不擅长的东西。”瑶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她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所有的心事都会写在脸上,她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前两场的比试你可是占尽了风头!”
“姐姐说的哪里话?正是因为妹妹有不擅长的,所以前两场比试才如此拼命,只为总评能看的过眼。”茯苓心知瑶华因为皇帝赏了自己牡丹花王而吃味,她笑了笑拉住了瑶华的手:“不似姐姐,样样都精,连皇后娘娘都对你青眼有加呢。”
瑶华骄傲的扬了扬眉,但嘴上却道:“哪有的事,皇后娘娘不过是疼惜我们这些小辈罢了。”她顿了顿,对茯苓道:“来我房里坐坐吧,我给你弹支曲子听。”
她有心向茯苓炫耀自己的琴技,将茯苓引进了屋内。
茯苓一眼瞧见了瑶华桌子上摆着的栗壳色肥而浑圆的玉琴,静静的置于四平八稳的琴桌之上。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继而对浮光道:“浮光,这儿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把琴放下吧。”这琴稍微有些分量,浮光抱琴走了一路,未免感觉有些吃力。
瑶华的侍女感念那日茯苓主仆的救场,也悄悄跟着浮光退了出来,对浮光道:“我来帮你。”
此时屋内只剩了茯苓与瑶华,二人端坐在了琴桌旁,瑶华纤纤十指拂过琴弦,琴声古朴典雅,令闻者静心。
待瑶华一曲奏毕,准备起身之时,茯苓不动声色的将琴桌轻轻一推,只听瑶华娇呼一声,便带着琴和琴架向前摔去。
一旁的茯苓眼疾手快的冲上前去,“姐姐小心!”说着一把拉住了瑶华的手腕,而自己却因为惯性朝后摔去,衣裙缠着琴架将茯苓压倒在地,瑶华也跌在了一旁的软垫上。
电光火石间,茯苓心下一狠,将左手的指甲置于琴架缝隙之间,稍一用力,原本打磨平整的指甲被齐生生的掰断,顿时鲜血淋漓。
正所谓十指连心,茯苓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瑶华不明所以,只见茯苓摔倒在硬地上,琴架压着她的右臂,左手鲜血直流,她急急的站起身喊到:“快来人啊!”
正在院子里与瑶华侍女闲聊的浮光闻声急匆匆的冲进屋里,心急火燎的搬开琴架,“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你,你的手怎么了?”浮光见茯苓左手手指一片血肉模糊,焦急的询问道。
茯苓忍者钻心的疼,尽量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只不过..是断了几根手指甲...”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浮光看小姐忍者疼的样子,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哭腔。
“怪我怪我!”一旁的瑶华连声道:“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琴桌,茯苓妹妹为了拉住我,便被琴架...”
“小姐的手成了这个样子!可怎么参加后日的比试啊!”浮光扶起自家小姐坐到凳子上,对茯苓道:“小姐你忍一下,我这就去禀告管事嬷嬷去寻医官过来!”
闻讯而来的管事嬷嬷与医官前后脚到了瑶华的屋子里,医官仔细的替茯苓将受伤的手指上了药,嘱咐道:“小姐,这几日手指不可沾水,也不可触碰坚硬的事物。”
管事嬷嬷目光一沉,对茯苓道:“你们这些官小姐在闹些什么?!怎么会好端端的断了指甲?!”
瑶华站在一边,心里有几分歉意,茯苓为了她不被琴架压着,自己受了伤,这会耽误她的音律比试的。
“她是为了我才受的伤...”瑶华在一旁小声道。
嬷嬷们早就得了皇后授意,不能为难薛小姐,见薛小姐在一旁接了话,管事嬷嬷一时不好发作,瞬间变了脸:“既是如此,那就让沈小姐回房休息吧。只是这后日的比试...”
“是不能参加了?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薛瑶华问。
“办法倒是有,可换其他比试方式,舞或者唱曲。”嬷嬷如实相告。“这需向司礼女官提前知会一声。”
“好,嬷嬷,那我便改选舞吧。”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茯苓突然开口道。
“茯苓妹妹,这都怪我,害你受了这般的伤。”瑶华对茯苓道。
茯苓微微一笑:“这么说就见外了,若今日受伤的是姐姐,这般好听的琴声我们就听不到了。”
瑶华被她这么一讲,不禁心头一暖,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倒真有一事求姐姐,后日妹妹跳舞,可否请姐姐弹琴配乐?”茯苓抓准时机开了口。
“这有何难?”瑶华自幼受父母兄长疼爱,心思单纯,想到别人因自己受伤,心中有些惭愧。
再说,替其抚琴,自己的琴音便可以奏响两次,这在比试里岂不是露脸的好事?于是便一口应了下来。
两日后,畅音阁。
七皇子肖之祈坐在帝后下方,后排为教坊司司乐女官,等待着今日官女子的琴艺比试。
“老七啊,今日召你来做评定,可要精心些啊。”皇帝坐在上位,乐呵呵的开口道。
“儿臣领命。”七皇子爽快的回答道。
官女子们按照提前安排的顺序,挨个弹奏,七皇子却在一旁听的眉头直皱,似是没有听到称心的琴声。
“太医院院正沈棠女,沈茯苓,叩见陛下,娘娘。”茯苓一身轻盈的红色长袖纱衣,黑发如瀑,眉间点了一枚朱色梅花钿,与白皙的面庞极衬。
“方才司礼女官说,你受了伤,所以不能抚琴了?”皇帝看着身着舞衣的沈茯苓道。
“回禀陛下,是臣女不小心弄伤了手指,所以换了比试内容,还请了薛家小姐替臣女配乐。”茯苓得体的回答道,薛小姐在一旁站起来朝帝后行了个礼。
“好,开始吧。”皇帝点了点头。
瑶华琴音一起,茯苓便缓缓的甩开了衣袖,腰肢灵活而柔软,手腕却是有力的控制着舞袖。随着琴声越来越急,茯苓的舞姿愈发轻盈飘逸,随着她回身一转,衣袖里竟是飞出了数十只蝴蝶,伴随着一股清幽的香味,宛若游龙的一曲《绿腰舞》结束。
众人对大殿里突然翩迁而来的蝴蝶无不感到诧异,更惊叹沈姑娘优美的舞姿。
七皇子开始本被瑶华精妙的演奏技艺所吸引,后来却被一袭红衣的茯苓勾走了视线,她的舞姿并非无可挑剔,更谈不上技艺精湛,却是胜在了灵动和构思的精巧,七皇子心中道。
“原来这红衣的绿腰也别有风情。”皇帝道。
“是啊,往日这支舞,舞姬都着淡蓝色舞衣,原来这明艳的红色,也是美极了。”皇后微微一笑道。“本宫有一事不明,这蝴蝶哪儿来的?”
她虽面上挂着笑,但心中却是不快,沈茯苓的表现处处压薛瑶华一头,若非她已经替薛瑶华做了打点,这太子妃之位还轮得到她薛瑶华坐吗?
“回禀娘娘,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在您二位面前卖弄了。臣女昨日提前捉了蝴蝶,藏在纱袖中,又在手镯里压了鲜花磨制的香料。”茯苓伸出了手腕道。
“原来如此。”皇后恍然大悟状,趁势补了一句:“方才的配乐也是绝妙。”
七皇子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一番比试下来,薛瑶华琴技出众,无可辩驳,一曲《高山流水》令在座诸人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毫无意外的夺了头筹。
沈茯苓因替换了比试内容,皇帝认为虽妙但有投机取巧之嫌,只给了良的结果。
众官女子叩头谢恩,比试内容全部结束后,帝后将选出六位女子,拨成两组供太子和睿王挑选。
皇后坐在凤仪宫的主位之上,手上镶了东珠的玳瑁护甲流光溢彩,她阖着眼,揉着眉心。
她极力拉拢辅国公,不过是为了继续稳固东宫太子的地位,娶了他的女儿,有了如此紧密的姻亲,太子在朝堂上就多了一份助力,只是薛宗昌这个女儿,着实平庸。
若不是看重薛宗昌在朝中的声望,她怎会选这个一身大小姐脾气的薛瑶华做太子妃?!
反倒是沈棠这个女儿,灵巧聪慧,倒可以为自己一用。她的一双美目缓缓睁开,这个睿王,心思深沉,又身有战功,还有北边李云焕的支持,眼下,朝中的一些新派也与他走的很近。
他的母妃,让她头痛了那么久。现如今,只要一想到他,孙妙觉得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传沈太医来,本宫的老毛病又犯了。”皇后靠在软枕上,对福公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