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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过了一场小雪。
薄薄的雪挂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泛出晶莹剔透剔透的光泽。
冬天了啊。
肖之祯站在暖和的御书房内,听罢皇帝的话,瞬间僵直了后背。
不要。
这是他脑海里划过的第一反应。
“睿王殿下,睿王殿下。”皇帝身边的全英轻轻叫了两声颇为呆愣的肖之祯,“还不快谢过圣人。”
太后缠绵病榻多日,仍无起色。
一个时辰前,他被宣召进宫,便有了下面这场天家父子的对话。
那日为替老七解围,他向皇帝进言,请钦天监观测天象,没曾想,这事情绕来绕去,绕到了自己身上。
“父皇,恕儿臣难从命。”肖之祯一拂衣襟下摆,朝皇帝跪了下来。
“怎么?你另有中意的小姐?”皇帝皱了皱眉,每次一提替他纳侧妃的事情,这个五儿子就变得不听话了。
不过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了。
围场之行后,他十分不喜沈氏,当时就应择出身更好的官小姐给自己的五儿子,以弥补他这些年对贵妃的亏欠。
是他疏忽了。
钦天监几日前来报,据他们夜观天象,南方太微星暗淡无光,惟需找生辰八字匹配的女子入皇族成婚,方能解朱雀困顿。
且因太后命格属火,需找木命格的二人,以保太后凤体无虞。
从宗谱一查,找来找去,唯有二十岁的睿王肖之祯,与十七岁的七皇子肖之祈同属木命格。
皇帝思索再三,决定将兵马司尚属家的三小姐吴绮配给肖之祯做侧妃,一来是想快些让太后好起来,二来,也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没有。”肖之祯垂眸回道。
“这吴家三小姐可是一位文物双全的奇女子啊,样貌也是极佳的。朕以为,你们甚是合适。”皇帝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语气严肃的开口,“况且,据钦天监测算,唯有你们二人成婚,才能保太后安康。怎么,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疼爱你的皇祖母这般下去?”
皇帝的一番话彻底让肖之祯哑口无言。
不答应,必定惹怒父皇,且自己也会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
可若答应,自己与她才······这就娶新人回来,到时他要向她如何说起这件事?
“睿王殿下,还不快谢过圣人。”全英在一旁又道。
皇帝见肖之祯沉默不语,又道:“朕听闻,沈氏也病了?”
肖之祯抿了抿唇,拱手道:“不是什么大病,正在府中静养。”
“哦?那你府上也该有些喜事冲一冲,这病指不定也就好了。”皇帝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已经昭示着这位中年帝王的耐心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睿王殿下,太后娘娘的病,咱们可耽误不起啊。”全英手中拿着浮尘,在肖之祯耳边低声道。
肖之祯浑身一震。
沈茯苓,这下,我们扯平了。
他咬了咬牙,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儿臣,多谢父皇。”
凤仪宫。
皇后轻轻抚着满是珠翠的鬓发,蹙起了秀眉,“这次,倒便宜睿王了。”
沈棠默不作声的取出搭脉诊,跪在了皇后身侧。
“你那女儿,怎么回事?”皇后伸出手腕,冷冷地问道。
“下官曾去睿王府探望过,但被府兵拦住了。”沈棠如实道,“府兵说,小女病了,需要静养,没有睿王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哦?”皇后闻言直起了身子,“这倒奇了,父亲去探望闺女,竟也见不得了?”
“下官觉得,此时想来有蹊跷。”沈棠在皇后腕上搭了绢帕,开始诊脉,“会不会是,侍妾一事,她没做干净?”
皇后嘴角一撇,道:“若真是如此,你这女儿可真是中看不中用。”
“娘娘,若真因为如此,小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还会为您所用吗?”沈棠眯了眯眼,向皇后问道。
“得找个靠得住的人,探探此事的虚实。”皇后睁开了满是光华的美目,“再过几日,便是睿王纳侧妃的日子,到时宾客盈门,防卫自是松散些。”
“娘娘所言甚是。”沈棠恭顺道。
睿王府,长春殿。
茯苓看外头天气甚好,便搬了椅子在外头廊下小坐,正午的阳光晒的她身上暖烘烘的,但手脚仍是冰凉。
内府还未送来过冬的衣物,炭火也是少得可怜。
茯苓和浮光一同住在内室,只有夜间才生一点火。
她望着院中紧闭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
这扇门,将她困在这里,无法动弹。
也不知皇后那边现在如何,会不会迁怒于母亲。
也不知肖之祯有没有再找阿慈的麻烦。
也不知肖之祯他······
茯苓默默地思虑着,目光偶然落在了光秃秃的枝桠上,一处枝干的尖端泛着淡淡的光华,颇为显眼。
还没吹走,定是浮光位置放的不够好。
茯苓摸了摸自己仍旧发肿的左膝,心道,若是自己能行走,定要将它挂在高处。
若是,自己能行走······
不如让肖之祯休了她,带着浮光与母亲远走高飞吧。
不用受皇后挟裹,不用受姨娘欺侮,就她们三个人。
带着这些金银细软,找个没人的地方,开一间医馆,也不乏为妙事。
“开饭了。”小婢女细声细气的在外面喊了一声。
茯苓见浮光正在殿内洒扫除尘,便费力的站起来,挪到了门口,从门上的,仅可容纳人递物的小窗接过了今日的食篮。
“多谢。”茯苓看着圆脸圆眼的小婢女,微微点了点头。
茯苓正欲关上小窗口,只见一群婢女正搬着大大小小系着红绸的物件急匆匆的往鎏英殿走,府里有什么事情吗?
随即她摇了摇头,有事情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是王爷大喜了。”圆脸圆眼的小婢女突然开口道:“圣人将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许给王爷做侧妃了,不日便要过门了。”
那真是,恭喜他了。
兵部尚书,对他助益想必是极大的。
思至此,茯苓顿觉胸中气血翻涌,她喉咙一腥,下意识的用帕子掩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