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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不得不承认,乔庄所说,句句在理,而他无可反驳。
乔庄的几句嘱咐,他记了很久,生而为人,当善意永存,生而为官,当为民所谋。
他站起身,又叩拜了一个大礼,稽首之礼,五体投地,
“草民拜谢吾皇!”
乔庄唇角一勾,那唇上的红,与衣裳的红相映,显得她分外妖娆。
卫凌离去了,在殿外停了一瞬,不曾回头,只是微微抬起手臂,眯缝着眼,看了看那刺眼的阳光。
终是离了这皇宫,离了这临安……
乔庄又和他说了些卫府银两之事,允许他带些贴补家用,毕竟卫家一大家子人,他怎么也得养活,还有下人的银钱也该给的多些,日后这些人也不能跟着他们离开。
乔庄还说,孙沪所做的她都知晓,而孙沪开罪你卫家,是想要卫家的银两。
这个女帝,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
而如今与他说破,是因为孙沪那厮要动手了,这么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待得卫凌回到卫府,府中确实是一片狼藉,不过好在陛下有先见之明,早孙沪一步派了官兵来,这才保住卫家的人和银钱。
不过,这么一闹,难免会有死伤,卫凌也毫不吝啬给了银钱好生敛了,又给亡人的家属更多的抚恤金。
孙沪那老狐狸做事干净利落,虽是派了杀手来,但官兵抓到的几个都服毒自尽了,卫凌心中一阵气闷。
果然,就算卫家倒了,那些钱财也不能让孙沪那个老狐狸拿走,他宁愿全部充归国库,孙沪那厮阴狠至极,除了想要银两,竟还想要他们卫府人的命,果真可恨至极!
卫凌一怒,当即挥了挥大手,然后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在上面写了孙沪的一些隐私勾当,虽然并不能置他于死地,也够他喝一壶的。
残害忠良、构陷逍遥侯,还有……那早就湮灭在了大楚的南家!
一桩桩,一件件,他所知道的都写了下来,也算得上是一封告密信,虽说现在不能撼动孙沪,但日后难保有用。
这么想着,他便派人将这信呈给了女帝,然后又将府中的钱财规整好,让管家给下人分了,又给儿女一些,剩下的悉数给了国库,正好让来保卫卫家的士兵给女帝带回去。
只见一群群官兵抬着箱子从卫家出来,他们训练有素,自然面上没露出疲色,但其实那箱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沉得很!
他们将银子放到马车之上,又多来了一些,走在临安大街之上,向着皇宫而去,而孙沪的人也没有再出现,毕竟,在卫家也算是他孙沪的杀手全军覆灭,哪儿来的这精力再来劫夺?
乔庄看着那一箱箱白银,不禁啧啧直叹,然后看了眼那些士兵,不愧是桓尹的部下,果然是杀伐之气尽显,都很厉害嘛!
她突然忆起,当初降临大楚之时,遇到的就是这些士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指使他们,这么想着,不禁开心一笑,然后咳了一声,对他们道:
“都抬到国库去吧,可紧着点儿!”
一众士兵面无表情地领命而去,乔庄看他们那么大力地抬起箱子,心不由忽悠一下,生怕那银子掉出来。
桓尹带出来的人和桓尹一样无趣,还好,现在的桓尹被她调教得愈发可爱了。
其实,她也不想想,人家桓尹哪里用她调教了,人家那分明是傲娇,傲娇!
“陛下,这是卫凌的来信。”
汐文将那信呈了上去,因着现在的卫凌不再是卫国公,不过是个平民,汐文也就直呼姓名了。
那信是一个领头的士兵交汐文给的,乔庄从汐文手中接过,缓缓打开,越开脸上的神色越冷凝,待看完,“砰”地一声将那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口中恨恨道:“朕虽知道孙沪那厮不是个好东西,但没想到竟是个禽兽不如的!”
汐文看着气怒不已的乔庄,也明白了那信上可能是卫凌这些年所知之事,也叹了一声道:“奴婢之前在桓府之时,就听人说过辅国公阴险毒辣,而且做事干净利落,让人抓不到把柄。”
乔庄转了转那信,不由冷笑一声,“那若是君要臣死呢?”
汐文连忙摆手,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辅国公弄权,这是人尽皆知,若是陛下非要给他扣个罪名,他没准儿就起兵了,西疆镇守的大军,都是辅国公的,兵符也在他这儿,所以才如此嚣张的。”
乔庄眯了眯眸,看来,除去孙沪真的是不简单啊!
少家的军队都驻扎在京都,而孙沪的西疆大军才是真正的骁勇善战,就算是桓尹的兵和少家的兵加起来,恐怕也不一定能有胜算,更何况少家还不一定和她一条心。
在她看来,少家就是个见风使舵的,推翻顺义帝之时,这些个大臣没一个伸手的,皆是观望态度,看顺义帝不行了,才振臂一呼,真是让人可耻。
若是她不顾一切斩杀孙沪,到时候要是真能杀死孙沪也就罢了,杀不死,就只等西疆大军回朝,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内忧外患了,内里争斗,外面的西戎这时便可举兵来犯,到那时西疆无人镇守,大楚真的要亡国了。
所以,大楚真真是风雨飘摇,难怪桓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徐徐图之。
乔庄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信上,不禁叹了口气,这信虽是暂时无用,留着日后兴许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陛下,这辅国公,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不过好在陛下未雨绸缪,而且这个卫凌还算是个知恩的。”
乔庄轻声一笑,便道:“朕就是要断了他辅国公的念想,先他一步断他后路,先他一步拿了银子,让他功亏一篑。”
汐文一脸赞叹,竖起了大拇指,乔庄点了点那封信,继续说道:
“至于卫凌嘛……拿了他的银子,全了他的面子,挺值当的。”
看自家陛下那一脸奸诈得逞的模样,汐文不禁打了个哆嗦,果然,陛下与丞相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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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有人所料,孙沪在自己房间气得跳脚,还摔了不少东西,跪着的属下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他能不生气吗?他能不摔吗?
当然,他不心疼,但是那些属下看着一个个上好的雕花兰瓷,心口一痛,要知道这些东西够他们几辈子的吃穿了,国公爷就这么说摔就摔了。
孙沪懊恼地踱来踱去,没想到自己算计了这么多,到头来所做的一切竟都是白费。
眼看着就要劫走了那些银子,屠杀了整个卫府,竟冒出来一群士兵!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他气恨地吼了一声,“桓尹!乔庄!”
直呼女帝之名,咬牙切齿吼出丞相之名,可见主子有多愤怒。
几个属下眼观鼻鼻观心,皆是垂首不语,然后就听到孙沪指着他们骂道:
“你们这群废物,废物!老夫留着你们何用,何用?”
骂着骂着,就上脚踹了起来,这些人都是练家子,虽是孙沪用了狠劲,也没怎么踹得动,当然他们也想了要是真被他踹到了,那可真就是废物了,所以为了不再给国公爷添堵,痛也得忍着,也不能动!
可哪成想,孙沪年岁大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力气,踹了他们几脚,险些摔倒,自己脚弄得生疼,然后气哼哼地甩袖道:“滚出去!”
他当然不能让他们看出他踹疼了,待得人走了,自己退到床上,抱脚自怜,
“这群兔崽子,身上跟钢板似的。”
气哼哼地又骂了几句,自己揉了揉脚,然后眯眸又想起自己被女帝和桓尹断了谋划之事,那卫家突然出来的官兵,他清楚是桓尹的人,喃喃道:
“桓尹,你处处与老夫作对,迟早有一天,我要你桓家付出代价!”
当所有所做的功夫都成了枉然,心里肯定不痛快,孙沪一不痛快,就找了好几个大臣的麻烦,这些人被弄得有苦不能言,生生被他坑去了不少银子,可这些哪有卫家那些好?
而乔庄也开始上朝了,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卫家所供上来的银子拿去贴补军用,还有一些拿去征兵了,孙沪听着,眼皮直跳,心中更是气恨得想要吐血。
可这本就不是他的银子,谁能知道他有多在意?
倒是众人得知了卫凌的下场,一阵唏嘘,可唏嘘之后,看向女帝的眼神也变了,说到底,女帝还是留了卫家一脉,全了卫氏的面子与风光。
卫彻和卫蓉儿被处死,也没有连坐之罪,卫家只能感恩,而一众大臣又看到了女帝的铁腕,又看到了女帝的柔情,一时之间,心思复杂难言。
但还是让不少大臣心悦诚服,可接下来女帝的话,简直让他们欲脱发,只听乔庄道:“既然卫家捐了些银子贴补军用,你们也意思意思捐一点儿吧,尽自己所能吧。”
他们发现,女帝有个毛病,就是愿意让大家捐钱,一有事就捐钱,可劲儿地宰他们!
他们还发现,女帝爱财,一看到银子眼睛直亮,女帝还不允许他们偷偷摸摸藏财,谁要是有钱少捐了,就等着每天被她损,然后被她整吧。
所以,一众大臣颤颤巍巍地报上了自己能捐的数字,看到乔庄满意地点头,众人松了口气。
乔庄很是满意,然后对他们道:“诸位有心了,大楚有诸位爱卿,真是百姓之福,朕之幸啊!”
“陛下谬赞,谬赞!”
然后一阵恭维响起,什么“大楚有陛下才是真正的幸事”,“陛下乃是圣明之主,才是大楚之福啊”等等,乔庄就那么含笑听着,含笑看着。
看着她那表情,孙沪心里冷嗤一声,果然是个善于伪装的!
谁也不知道乔庄此时的想法,只觉得那笑容似是对他们满意,又似是带着满满的了然。
看着女帝对他们的恭维没什么反应,他们便也讪讪地停下了,殿内突然一片寂静,乔庄淡淡道:“说完了?”
看底下大臣低下了头,有些尴尬地不再言语,乔庄却是一笑,说道:
“既然你们说完了,那轮到朕说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有些不解地瞥了眼乔庄,当然他们也不敢直视女帝,那是不尊敬的!
只听乔庄缓缓道:“卫宣随卫凌离京,禁军统领一职空缺,朕想提拔个人。”
这话一落,众人就议论了起来。
“是啊,卫宣也得离开临安,禁军统领也就空下来了。”
“那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丞相身边的武官?”
“陛下的心思难猜啊!”
果然,陛下的心思是难猜的!
只听乔庄说道:“逍遥侯之子,郑安可看重用!”
众人一片哗然,桓尹挑了挑眉,看着高位之上那个自信满满的女子,唇角一勾。
少羽也是有些惊奇,没想到逍遥侯之子还活着,而且如今还要被乔庄重用!
乔仪也是惊住了,喃喃问道:“陛下是……是说逍遥侯之子?”
乔庄点点头,倒是孙沪沉不住气道:“逍遥侯之子?那是叛臣之子,怎么能当禁军统领?”
乔庄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好笑,我抢了你觉得你本该得的银子,如今再来个炸弹轰你一番,禁军统领我还偏要让你之前构陷的逍遥侯之子做了,你能奈我何啊?
不能,你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瞪眼,只能干跳脚,只能……气极!
“怎么?辅国公在质疑朕?”
孙沪冷哼一声,“陛下,前朝之时,逍遥侯一族企图谋逆,此乃大罪,如今怎能用逆臣之子?”
“哦?辅国公也说了,是前朝!”
“可……”
孙沪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乔庄打断道:“前朝顺义帝被奸人蛊惑,都没什么证据就断定了逍遥侯一族谋逆,朕得知此事,心中难安,更何况顺义帝倒行逆施,惹得百姓怨声载道,而逍遥侯素来有贤名,朕以为,此事并无不妥。”
然后目光扫了下众人,问道:“众爱卿以为呢?”
一个个被扫到的皆低头不语,桓尹没想到她直接就来这么一招,一个没有证据,一个咬定前朝皇帝的罪责,反倒是让反对的人没了声音,不禁心里又对她增了几分赞赏。
“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