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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笙的声音凭空响起,将殿内的苏常侍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过身来说道,“太子殿下来了?老奴正和陛下说起您呢。”
然而拓跋笙却没有好心情去理他,冷冷回视了他一眼,倒让他吃了个白眼。
“父皇,儿臣来晚了,请父皇责罚。”
皇帝躺在矮榻上连连咳嗽几声,喘匀了气后方道:“听闻,你昨晚深夜才回宫?”
“是,儿臣已将所有剑法学完,以后不需要每隔三日去云翠山了。昨日与师兄拜别,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你也奔波辛苦,罢了,朕不怪你,你起来吧。”
“谢父皇。”
“陛下,”苏常侍手里多出一只碗来,“药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苏常侍,”拓跋笙站直脊梁,朝他走了几步,伸手欲接对方手中的药碗,“让孤来喂父皇喝药吧。”
苏常侍却是轻轻一避,嘴里说道:“哎呦,您是太子,喂药这种事应是老奴来做。”
“孤是父皇的儿子,儿子给父亲喂药天经地义,苏常侍就不要与孤抢了。”
苏常侍不好再说,只能将药放到拓跋笙手里。拓跋笙端了药碗走到病榻旁,却先舀了口放自己嘴里尝了尝。
“父皇,这药有点儿苦。不过,以儿臣常年喝药的经验来看,只要憋住气,一口气灌下,就不会觉得苦了。”
皇帝展颜一笑,甚感欣慰道:“只有你有喝药的经验吗?朕也是喝药十几年了,早就不怕苦。”说完,接过药碗,果然是一口气将药灌下。
刚把皇帝哄高兴了,洛皇后却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寝殿。一来就将拓跋笙斥骂一通。
“昨日你父皇生病,为何没来侍疾?”
“儿臣昨晚不知父皇生病,否则,无论多晚,都会过来的。”
拓跋笙话音刚落,洛皇后便向苏常侍使了一个眼色递了过去。
“太子殿下,”苏常侍急忙说道,“老奴昨日可是命人递了消息给东宫的呀,就算老奴手下的人办事不利,没有将陛下生病之事送到。可昨日陛下的病情已经惊动了太医院,东宫与太医院离得又近,怎会没有半点儿消息?”
“昨日惊动了太医院?若真如此,东宫怎会不知道?”
“那老奴就不得而知了,许是,殿下您回来的晚,下面的人担心您身体劳累,没敢将陛下生病之事告诉您吧。”
“行了,都住口,”皇帝刚好起来的心情立刻转为怒火,“朕还病着,你们公然在朕的病榻前吵嚷,是何居心?”
这话自皇帝口中说出,分量可就重了。苏常侍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老奴别无他意,只是······”
“住口,”皇帝语气严厉,“此事翻过去了,以后谁也不准再提。笙儿!”
他朝早已经也跪在地上的拓跋笙看了一眼,拓跋笙立刻应道:“儿臣在!”
“你昨日为何来没来,朕不想追究,以后,天天过来请安便是了。”
“是,以往是儿臣疏忽了,以后一定多多在父皇面前尽孝。”
“好孩子,”皇帝笑道,“来,到父皇身边来。”
见殿内一派父慈子孝,皇后却不乐意了,板着脸道:“陛下,您太宠着笙儿了。”
“笙儿是朕的骨肉,不宠她宠谁?皇后,你昨晚给朕侍疾,也没怎么睡好,不是让你回寝殿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臣妾不放心陛下,又听说笙儿过来了,怕惹了您生气,这才巴巴赶来了。”
“朕这一病,又不知多少时日才能好。笙儿课业不能落下,待会儿还要回学堂去,今后也少不了让皇后服侍。你就先下去休息,别朕的身体还没好,你倒给累病了。”
“是,还是陛下思虑周全。臣妾这就回寝殿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来陪着陛下。”
皇后走后,拓跋笙也没一会儿便被皇帝遣退,“回去继续读书,学业不可荒废。”
拓跋笙恭顺的施礼告退,离开北宫。
往东宫的路上,他一再问子知昨日可否有注意到太医院的动静。子知却坚定的告诉她,并没有见到有太医往北宫去。
太医们去北宫,通常都会路过东宫大门。当然,通往北宫的路,不止这一条。
有条小路,既偏僻又远,平时很少有人走,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去那路上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想着,腿已经往那条小路走了。
一条幽深的小巷内,青草已经长了一尺多高,油嫩的叶茎大多数东倒西歪着。明显是被踩踏过的痕迹,且十分杂乱,显然当时路过的人不少。
父皇每次生病,都会把太医院所有有经验的太医一股脑都传召过去,这些凌乱不堪的脚印,想必便是昨日太医们留下的吧。
父皇生病,却刻意对她隐瞒,苏常侍又借机在父皇面前恶意中伤,意图陷她于不孝。生命中处处危机四伏,让她的心很累。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颓丧,别人已经害她到如此地步,若不反击,迟早要命丧于他人之手。
苏常侍既然已经投靠了皇后,只要他还在父皇身边,早晚会挑唆的他们父子离心。
须得想个计策将他除去。
傍晚下了学堂,拓跋笙直接来到北宫。从此刻起,他必要每日晨昏定省,以示孝道才行。
进入安福殿时正好赶上皇帝吃晚膳,拓跋笙亲自将一碗粥给父皇喂下,才又差人另盛了一碗,坐在病榻旁的几案上慢慢吃着。边吃还边回答皇帝所询问的功课。
她的回答让皇帝一如既往的满意,便又听皇帝主动提起了过继子嗣之事。
“昨日国舅爷来找朕谈及过继宣王次子一事。这一病,倒让朕接受了始终无法接受的事实。
朕不会再有孩子了。
既然你母后想过继一个,便由着她吧。”
拓拔笙怎么也没料到,父皇会有松口的一日,愣了一愣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
“儿臣替母后谢父皇隆恩。”
皇帝慈爱的看着她,嘴上挂着笑,“你就不怕你母后有了养子,就不重视你了?”
洛皇后本来也没有重视过她。
“不会的,”拓拔笙跪在父皇的榻前,将头趴在他身上。“我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她分得清远近。”
皇帝笑意更深,“你能如此想便好。平日里,你母后对你过于严厉,这才在朝中传出你们母子不合的话来。就算是为你自己,也不能和她太生分了。”
“嗯!”拓拔笙点头,心里却虚的很,“儿臣谨遵父皇教导!”
但想了想,她仍是忍不住说道,“可是父皇,若是母后铁了心的不想让儿臣做太子,儿臣该怎么办才好?”
一经拓拔笙这么说,皇帝脑海中立刻想起,他登基伊始,皇后曾极力劝说他废黜拓拔笙的太子之位。
当时他态度强硬的拒绝,这些年来洛皇后才没敢再提。
“朕也正想问问你,若你母后重提废黜你太子之位一事,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