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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方守备便带着二百五名军兵,押解着张知府出了中州城,回返塘州。坐在车中,方守备心中甚是不快,暗暗地责骂着自己的那个心腹亲随:“这个笨蛋,自己昨天从钦差那里领命出来,特意嘱咐他先行一步,人不知鬼不觉地火速赶到中州给张知府事先报个信,让他先躲躲。可没想到这个该死的笨蛋,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把口信送到,使张知府没能及时地脱逃掉,只能束手就擒。”
方守备烦躁地望了望车窗外,只见大路上行人不断,还有不少出殡的队伍来来往往。他知道今天是清明节。
“明天,那张知府恐怕就会成为钦差大人的刀下之鬼了。唉,”方守备这样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张知府被杀,那郑亲王一定会忌恨我方某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找个茬,就把我也收拾了。我又该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方守备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又烧到那个心腹的身上:“该死的家伙,等抓到你,老子一定将你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方守备望着车窗外经过的一对对的出殡、扫墓的人群,其中夹杂着的不绝于耳的哭泣声,使他变得更加的烦躁不安。他打开车窗,冲着跟在车旁的亲随吩咐道:“停车,去把前面开道的千总给我叫过来。”
不多时,只见那位千总骑着马来到车旁,下马施礼道:“守备大人传标下有何吩咐?”
——“大路上的人太多了,带着军兵离开大路,走小路。这样就可以争取在明天早上回到塘州。”
——“守备大人,小路虽比大路近许多,可走小路,要经过多处荒野之地,这夜晚宿营。。。”
——“难道走小路,就找不到客栈吗?就算找不到的话,也可以在野外宿营。”
——“守备大人,如果在野外宿营,恐怕。。。”那位千总有些担心地说道。
——“咱们有这么多的官兵,你怕什么!去吧。”
这队官军人马,便离开了大路,抄小路奔塘州而去。。。。。。
送走了李千总,看着兵船掉头驶离,陆大当家的回到了客舱中。
——“大当家不愧为英雄豪杰,实在是让徐某佩服,佩服。”徐掌柜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大当家的,既然刚才李千总提到,张知府已经被朝廷钦差拿办,我看我们暂时就没有必要再去中州了。不如暂时就在塘州逗留几天,等张知府被押解回塘州,我们再想办法把他解救出来。你看如何?”师爷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解救出来?谈何容易!”陆大当家的摇摇头。“我们还是应该火速经塘州赶往中州,争取在半路上截住官军,救下张知府,让他带着我们进京去见郑王爷。有了他的引荐,咱们跟王爷也就能说上话了。只要有了王爷的庇护,咱们爷们可就如鱼得水了。”
——“可是一旦上岸,我怕被。。。”徐掌柜不无担心地望着陆大当家的。
——“不用怕,只要和我在一起,保管徐兄你没事。今天是清明节,呆会咱们三人和十几个兄弟,都装扮成扫墓之人,登岸之后,即刻乘车赶奔中州。车辆、马匹我已经事先都安排好了。”陆大当家的说道。
——“行,就按大当家说的办吧。”徐掌柜和师爷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
。。。。。。。。。
方守备一行人马沿着崎岖的小路,行进在赶回塘州的途中。车子的颠簸使他感觉有些疲劳。见车窗外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西落,他打发亲随将那位带队的千总再次叫到了车前。
——“眼看这天就要黑了,你带着五十名军兵先行一步顺着小路,看看前面五十里内可有客栈,如果有的话,将其中闲杂人等全都清理出去,以备我们留宿过夜。”接着又吩咐亲随道:“去把张知府从囚车中带到我车上来。”
看着张知府垂头丧气地带着枷锁,被亲随们押到车前,方守备示意他坐进自己的车中。
——“张知府,方某此次也是不得已奉命办差,还望你能够体谅方某的难处。”方守备笑着说道。
——“哼。”张知府将头转过去,望着车窗外。
——“张知府,你我兄弟素来相处不错,本官又承蒙郑亲王他老人家的关照提携。此次来中州之前,本官特地事先打发了一名心腹前来给张知府你报信,让你暂且躲避一时。可谁知那狗奴才竟然没有将信传递到,致使你不幸被拿。我的心里也非常不安呐。”
——“真的?”张知府转过头来,半信半疑地望着方守备,问道。
——“都到了此时,我还有必要对你扯谎吗。”
——“那,方大人,你知道钦差吴大人这次将如何发落下官?”张知府急切地问道。
——“唉,难说啊”,方守备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知道的,吴大人手中掌握着诸多对你不利的证据,塘州大小官员的生杀大权攥在他的手中啊。”
——“方兄,你是说吴大人要将我问斩吗?”张知府惊慌看着方守备。
——“这。。。张知府还要有个思想准备啊。”
——“还望方大人能够搭救下官一命。下官一定会在郑王爷面前多多替方大人美言,保证让方大人今后晋官加爵。”张知府恳求地望着方守备,急忙说道。
——“老弟,不是我不想救你,只是现在你已经。。。”
不等方守备把话说完,张知府赶紧说道:“如果方兄肯搭救兄弟一命,兄弟将重重地报答方兄。”
方守备面露难色地看着张知府。张知府又急忙接着说道:“如果方兄肯放过兄弟一马,我愿将珍藏多年的汉武帝的一对玉寿桃和佩戴的宝剑奉送给方兄。”
——“老弟,你太见外了。东西倒是好东西。只是这件事情的难度太大。。。不过,等咱们回到塘州,再见机行事吧”。方守备犹豫不决地说道。
。。。。。。。。。
——“大人,客栈的房间都已经给咱们腾出来了,也打扫完了。请大人下车休息吧”。月光下,那位带兵的千总正站在路边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门前,迎接着乘车到来的方守备一行人马。
方守备走下车来,望了望这座处于四周荒野之中的小客栈,看着那位千总,问道:“周围再没有大一点的客栈了吗?”
——“这位大人,周围方圆八十里,只有小人这一家客栈了。不等千总回话,站在他身旁的客栈掌柜忙陪着笑答道。
方守备望了一眼搭话的客栈掌柜,只见此人身材中等,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一脸的络腮胡子,右眼的眉心处长着一个黑色的痦子。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可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你这儿有几间房啊?”方守备四下打量着,问道。
——“小的这里一共有八间客房,其中一间小客房,两间中客房,四间大客房,另外还有一处库房,按照这位军爷的吩咐,都已经收拾出来了。”客栈掌柜连忙陪着笑应道。
方守备点点头。吩咐千总道:“我睡小客房。张知府就睡在我的车中吧。派那五十名虎贲军轮流看守,千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安排好夜间的守卫。告诉弟兄们在此先将就一晚,等明日回到塘州,钦差大人肯定有赏。另外,弟兄们走了一天的小路,人困马乏。酒食都准备好了吗?”
——“小的这里,已按照这位军爷的吩咐,都已经准备了。唯恐军兵人数太多,肉食不够,这位军爷特地打发军兵去二十多里外的山里人家,买来了四口猪、六腔羊。都已经煮熟了。”客栈掌柜赶忙应道。
——“嗯,不错。”方守备一边说着,一边在亲随的护卫下跟着客栈掌柜走进了小客房。转过头来对随从吩咐道:“去把张知府带到这里来,让他和我一起喝杯酒。告诉所有的弟兄,不准多喝,违令者,军法从事!”。。。。。。
此时屋外,军兵们已经开始吆五喝六起来,方守备知道他们这是已经吃上喝上了。方守备让亲随打开了张知府身上的枷锁,端起酒杯,望着张知府笑道:“来,老弟,咱们也来。。。。”
话音未落,只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刀剑相碰,互相搏击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不断的揪心惨叫之声,方守备心中大惊,连忙起身,拔出腰刀,冲出房间。
只见月光下客栈内外,到处是互相搏杀的军兵,满地的尸首,血光四溅。军兵们仿佛突然间中邪一般,相互间直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见此情景,方守备手持腰刀,呆如木鸡。猛然间,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军兵,手握砍刀,直扑自己而来,刚要开口,只见寒光一闪,随着一道血光溅起,方守备已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