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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提起太子,嵩烈帝沉默了半晌,道:“难得你有心,去吧!”他的语气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波动。
但这种情绪的变动,许三春听不出来,究竟是遗憾,抑或只是痛惜。
太子殷昶的灵位设在他生前的东宫之中。
主人虽然不在了,东宫仍然如他生前一般,光亮洁净如昔。然而,失去了主人,这里伺候的宫人又大半都被抓捕审讯,剩下的个个都面色麻木,如同这座宫殿一般没有生趣。
太子已葬入皇陵,灵位供奉在太庙之中,在东宫设了他的灵位,每日都有人洒扫上香。
香烛袅袅,许三春接过宫人递过来的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下去。
许三春在心里默默说:“太子哥哥,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百姓们都说你是一位好人,雅琴姐也跟我说你性格光明磊落,也不知道是谁害了你。”
“我们的母后,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而你,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从锦垫上起身,手里持着香上前,走近了插在香炉之中。一抬眼,看见在蓝色烟雾之中,供奉着的太子画像。
可是,画像中的人,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哪怕只是画像,也能看出画中男子的英武豪迈之气,正气凛然。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却丝毫无损他的尊贵,越发显得平易近人。
英俊硬朗,器宇不凡。
他,赫然就是许三春见过一面的,那位二公子。
怎么是他?
许三春惊得整个人都倒退了一步,怎么会是他?
她稳住身形,用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四周。幸好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垂头侍立,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这里可是皇宫,许三春告诫着自己。
无论她是不是见过太子,这件事都最好别让旁人知道。太子薨逝这件事,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好不容易才尘埃落定,她最好别掺和进去。
回到绣春宫里,许三春看着窗前的景色默默想着心事。
当初在合江县里见到太子,他只说自己是端王府的二公子,想必是他隐藏身份的一种方式。
他鱼龙白服,行走民间更为便利。
刚见到自己时,他是怎么说的?
眼熟。
对了,就是眼熟。
那时她还以为他只是顺口搭讪,后来仔细想来却也不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了他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许三春的双手触上自己的面颊,看来,那个时候太子哥哥就已经认出了自己。不是凭着外貌,而是来自血脉深处的羁绊。
而自己呢?
实在是太后知后觉,令人失望。竟然,到了此刻才知道,才知道自己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和他只见过短短的一面,他替自己解了一次围,救了自己一次。那个时候,她真该多给些时间给他的,说不定那时就能发现一些什么。
可惜,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她悔之晚矣,却也于事无补。眼下,她还要藏着这段往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以免横生枝节。
不知道,她见过太子哥哥的事,皇帝是不是知晓?
其实,只要沿着她遇刺的那条线往下查,就能知道两人见过。嵩烈帝高深莫测,许三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知道了不说,抑或是并不知晓。
但既然皇帝没有主动提起,她还是保持缄默的好。
她的身世、太子殷昶、花暮辰、嵩烈帝,以及当年哑娘为何出逃,母后又为何死去……这些事情,渐渐地在许三春心底形成一个巨大的谜团。
不过幸好,她或许很快就能知道其中一部分真相。
重新回到织锦府,许三春已不再是才娘,而是尊贵无比的嫡出公主,是圣上亲封的旭日公主。
“恭迎旭日公主。”大织锦官朱妗率着贤、良、淑、德四位织锦官及府中任职的女郎们,在织锦府门口迎接她。
公主出行,又是第一次出宫,吴贵妃替她安排了全幅仪仗,由不得织锦府不认真迎接。
前后延绵几里的队伍,光是替许三春手执绢扇、香炉、宫灯等物的宫女,就有好几十名,这还不提跟着伺候的内监、掌事的姑姑。
许三春原本不愿这样大排场,但吴贵妃说了,她如今已是大商朝的公主,一举一动均关系着皇家的威严,再由不得她自己。
是啊,她不仅代表着皇家,还在某种意义上彰显着皇帝的恩宠。
许三春扶着月兰的手从凤辇上下来,轻抬双手,道:“各位平身。”朱妗这才和众人一道抬起头来。
许三春在织锦府里住了两个多月,又是被众人瞩目的存在。她或许不认识所有的人,但她们都认识她。
所以,当她们抬头看清许三春的容貌时,面上纷纷显露出疑惑迷茫的神色。
这是她们认识的那位公主吗?
莫不是宫里弄错了。
薛敏君忍不住又看了许三春一眼,她的神态身形,分明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许三春。眼角眉梢也有些神似,但却又不是。
之前的许三春,容貌上总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怯弱风情,精致有余却端庄大气不足。
若是有不了解她的,总会误会了她,将她往不好了去想。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狐狸精,做妾的容貌。
幸好许三春自己的性格大方,主意极正,才抵消了她容貌上的弱点。
而此时这位昑公主呢?
她的容貌,足可用绝色倾城来形容,眉眼之间更是透出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飒爽,国色天香。
薛敏君见过姬皇后的画像,也见过太子殷昶。
如今的昑公主,和他们二位一模一样。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至于嵩烈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嵩烈帝就戴上了那张紫金面具。久得,就连他的臣子也都不记得,他曾经的容貌。
“都散了吧,我有事要和淑娘子说。”许三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
“是。”朱妗应了,带着众人退下,只留下薛敏君仍在原地。
许三春站定看向淑娘子,歪头笑道:“淑娘子,当真不认得我了吗?”没有了其他人,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亲近随和。
在她身后的掌事姑姑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