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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疼!”
说话之人声音发了颤,还带着些喘息,接着道:“你,你等会。”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息,联想到了某些场景的洛墨双颊立马泛起两团红云,怒上心头,只想走到近处亲眼看看这两人到底是谁。
却不料,迈出几步后,洛墨站在门口的另一侧正瞧见正殿中央有两个人,一个坐着,而另一个蹲在跟前。
正是荔枝和青提。
“阿!娘娘,”坐在凳子上的青提敲能够看到洛墨白着的一张脸,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将自己的两条裤腿放了下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蹲着的荔枝已陷入了无措中,手抖得厉害——险些将拿着的药瓶与纱布给摔落在地。
“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洛墨看着荔枝,未将一点目光投向青提,接着道,“青提腿上这伤怎么弄的?”
“我……娘娘,”荔枝嗫嚅着,捏紧了手里的药瓶与纱布,以原姿势待了许久,洛墨丝毫不催促,只耐心瞧着她,终于荔枝下定决心般说道,“是阮妃娘娘罚的。”
这时青提想要开口被洛墨以眼神逼了回去。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心里犯了难,自知这次逃不过主子的眼睛,只得垂首苦笑。
“自打那次娘娘令青提姐姐掌嘴阮妃,阮妃娘娘就隔三差五找青提姐姐的麻烦,有时是趁姐姐独自做事,有时是趁娘娘拜见太后故意差人刁难。”荔枝小心地觑了一眼身前的洛墨,见其脸色如常,甚至脸颊也不红了,便大着胆子接着说。
“这次青提姐姐请了太医院的张太医去到嘉延宫,到时却见阮妃虽称病躺在床上,支使人可完全不慢。最过分的是,她竟故意打翻了青提姐姐端给她的药碗,将姐姐两手烫得通红不说,还叫姐姐去跪嘉延宫门口的石阶两个时辰!”
荔枝说着,也红了眼,在她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洛墨已将双拳紧紧攥起,十个长指甲正已一种极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
“第几次了?”洛墨轻声问道,整个人平静得可怕。
“已是第三次,一次较一次变本加厉,”荔枝重重喘了口气,突然问道,“娘娘,您可知,何为罚跪石阶?”
宫中从未出现过此种说法,洛墨理所当然地表示否定,便听荔枝开口道:“荔枝来给娘娘演示一番,还请娘娘随我来。”
走到正殿台阶上,洛墨就见荔枝向着自己正正地跪了下来,双足的足尖落在地面上,脚背绷得笔直,其小腿则分别斜着停靠在两种高度的石阶上。
(到这块和大家解释下,也就是脚尖点地,两条腿分别与台阶成三角形,等于把台阶当成地面斜着跪。每条腿都有两处硌在台阶边上。)
洛墨点了点头,想要把荔枝给拉起来,毕竟地面那么凉,以那种姿势跪着想必疼痛定要比宫中常用的罚跪还要疼痛数倍。
却不想荔枝直接躲开了,双手置于身子两边以头磕地,颤着音道:“还请娘娘应我一件事。”
“荔枝你先起来。”
“娘娘,荔枝知道如此让你会为难,可阮妃不断地刁难使青提她受的伤越来越重,奴婢只怕下次她便无法活着回来了!娘娘恐怕不知道吧,这几日青提姐姐几乎是忍着痛假装自己没事,只怕叫娘娘看出一点端倪!”
殿内传来青提的喊声,而殿外的荔枝只作没听见。
“娘娘,皇后娘娘,小姐,荔枝知道自己一向不懂事,”荔枝言语里已带上哭腔,泪水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奴婢不求您能为我们这等贱命浪费心力,只求小姐为青提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荔枝的话一字一字地击打在洛墨的心房,一时间心乱如麻,说不出来半点话来,只觉脑子里黑洞洞一片。
她想问荔枝,缘何会觉得自己与青提的性命便是低贱的、不足为人所重视的。她想告诉青提,你的伤不会白受,我会找阮红袖都讨回来——她最想质疑自己,重生回来这一遭还是没能避免身边的人受伤害,如此还有何意义?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蹲下身子将跪在石阶上的荔枝扶起来,然后回到大殿撸其青提的裤腿亲自小心翼翼为她上好了药,全程未说一句话。两名丫鬟也被主子这一举动给惊得不知道该作何想,尤其荔枝更是张大个嘴直接愣住了。
“有娘娘这么待我,青提便是立刻死去,也是值得了。”青提逐渐哽咽,眼里尽是迟迟不肯掉下的泪水,即使勇敢坚强如她,也不禁为洛墨的所作所为而动容。
更何况,她的所有坚强与勇敢,都是为了自家主子。
垂眸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洛墨道:“青提,别说这种傻话。明日荔枝去太医院找李显拿点膏药,就说我腿摔伤擦破了,回来给青提敷上。”
后来的洛墨已不记得青提和荔枝分别说了什么,又有着什么举动,约莫不是感动便是旁的。终于一切结束,打发二人去歇息,洛墨独自回到寝殿。
坐在宽阔的床铺上,洛墨抱膝呆呆地看向视线前方。眼睛失了焦,看起来有些空洞洞的,没有什么神采。倘若不是那用力交错的双臂,此时的她同冰冷的雕塑无异。
身旁没有人,耳根子完全清净了下来,洛墨突然产生了一醉方休的冲动,将自己灌个烂醉,什么都不去想,转天醒来再做筹谋。
但是她不能。
不是因为娘亲曾告诫过自己,悲伤难过时不可饮酒,只有心情大好时才可以。
而是因为饮了酒,身上就会产生浓浓的酒气,面色会发红,第二日清晨拜见太后定会被人发现。这可大大不利于维持自己在太后面前的好印象,也难免引得其余妃嫔诸多猜测。
更重要的是,想要一步步为青提讨回公道,自己依靠不了别人那么就只有保证头脑的时刻清醒。
……
入了宫,嫁了人,成了大姑娘,连难受都要挑好时间。
双臂越发收紧,并不丰盈的肩膀一耸又一耸,细微的哭泣声回荡在殿内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