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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又怎么有时间呢。
假象。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安居乐业,人声鼎沸,甚至整个魔界,都不过是依靠一人而生的假象罢了。所谓的白天,不过是她醒来。所谓的夜晚,不过是她沉睡而已。
那轮血月,是她的眼。
当她阖目,万魔沉睡。当她睁眼,万物复苏。
只是总归有了例外。
人类,不受她的影响。所以他只需要关上窗,装作睡熟,换她安心睡去,再踏入这个世界。就能得见这一切,这更加真实的魔界。
筝歌浅浅笑着,丝毫没有一丝恐慌,只兀自绽放着遮蔽世界的无边风色。
也仿佛懂得了对面那人无法回答,所以也没想得到回答。
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孤独么?”
作为千百年来的唯一的守夜人。
筝歌叹着,当明白了这一切,再看着这人,如何不让人叹息呢。
他似乎是同情。所以鬼面听他说——
“从今往后,我陪着你一起吧。守护着魔界,守护着陛下。”
他笑着,明明是那般清高冷淡的尊贵之人,此时却难以抑制地弥漫出孤独与脆弱,他呢喃着,几尽无声。
“总归……我同你一样……”
永无光色的黑暗天幕下,有人白衣美幻的绝伦,说着这个世界最动听的话。
仿佛这场无尽牢笼唯一的救赎。
如此致命。
鬼面的女子黑袍依旧无声,面容无声,气息无声,仿佛依旧是无知无感的幽冥鬼魂。
但筝歌却知道,那浑身暴动的黑气翻涌着显示着它的主人心绪绝不平静。
筝歌也没再开口,只是白衣长袖下伸出了一只如玉透白的手,那手指碾着一只竹笛,样式甚至有些简陋。
另一只手覆上,笛孔落在了他的唇上。笛尾垂落下细细的红流苏。
一曲起,笛声悠扬。
他合了眼,手指肆意地按着,因看不到那双清透如河的眸子,五官竟无端显得有些桀骜散漫。
那屹立的一身白衣,仿佛撑起了天地。就像那笛声,泠泠孤调,却仿佛穿透河山。
守夜孤魂依旧无声,但这方天地间有了声,这死寂了太久太久的永夜暗日,有人为她,横笛一曲,描画山川。
不知过了多久,万物早已恢复沉寂。
依旧只剩下她一个人。但今天的长夜,终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失去了色彩与生机的花枝,也因着那下方石桌上的一枝竹笛,仿佛美丽了几分。
那是这黑夜中唯一的颜色。
这竹笛看着已有年岁,却爱护极好,显然颇受主人珍视。
样式简单却线条流畅,切面粗糙却雕刻细致,浅浅一字“夜”,仿佛出自什么人之手。
就像谁在走之前的无声叹息……
“其实……筝一点也不喜琴。”
自那之后再未动一丝的女子,终究,动了脚步。
……
依旧是这个沉睡的世界。
安静到除了榻上闭目之人的呼吸,这长夜再无其他一起声音。
直到,突兀有了风铃声。
那么幽邃,仿佛从天地尽头传来,却直达了耳畔。
榻上的人似乎有了隐约的笑意,然后真正陷入了睡梦。只是他那绵长的呼吸,从头到尾也没有丝毫差别。
只有窗外突兀有了月光,透过窗缝,落在了他的如玉脸庞,映出他山眉海目,温淡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