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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芜的话地让阡陌嘴角一抽。
这人,抢了人家辛辛苦苦做的吃食居然还要去告状?真真是胡搅蛮缠至极。
阡陌摇摇头,偷偷瞄了一眠秦医师——果然,这老人家的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似的了。
“呃……其实不就是一碗面嘛,您别生气,别生气。”阡陌轻声劝道。
秦疑重重一哼,没好气道:“月箫在的时候还知道有空帮我老人家砍点柴火,星芜这兔崽子,就知道吃!每次一有点什么好东西就过来抢走,鼻子比狗还灵!”
“那你……没跟楚少阁主说说?”阡陌试探着问道。
秦疑脸色更差了:“楚怀墨这小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道星芜为何胆子那么大?还不是楚怀墨在背后给他撑腰!这会两个人指不定正躲在一处偷吃呢!”
楚怀墨也会干偷吃这种事?阡陌嘴角又是一抽。
她虽目前为止与那楚少阁主仅有一面之缘,可也已深深意识到此人定是那种心中漠然、不好亲近之人,怎么会指示星芜去抢饭吃?
阡陌却是不知道,来的这几个人中只有秦医师一人会做饭,偏偏秦医师又是个脾气古怪的小气老头,如果不让星芜过来抢饭……那剩下的几个人估计都得饿死了。
“幸好这两个混球昨日不在,否则我那三神汤……”秦疑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声,又转向阡陌道,“小丫头,昨天我们熬汤的这件事,你可记牢了千万别说出去,尤其不能让那两个坏小子知道,晓得了吗?”
“这是为何?反正我们都已经喝完了呀!”阡陌不解道。
“哼,你没见识,难道连趁药性未被吸收,杀人抽血炼药都没听过?”秦疑做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压着嗓子恐吓道。
阡陌果然吓得一哆嗦。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哼,三神汤乃是上古十大神药之一,它的名贵是你无法想象的,为了这等神药,别说杀人炼血,就是更恶毒的事情都有发生过,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好。”
“那你为什么要把多的那碗分给我……”阡陌哭丧着脸道。
这个秦医师不是那楚少阁主的手下吗?得了好东西居然不献给少阁主,反而给了自己这个素未平生的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你要老夫给那个可恶至极的星芜或是焉坏焉坏的楚怀墨?”秦疑又重重哼了一声,气道,“那老夫还不如拿去喂狗!”
得嘞!原来在秦疑心里,自己跟路边的阿狗阿猫是同一个地位的……剩下那两个,估计就是……嗯,连阿猫阿狗都不如了。
只是,阿猫阿狗好歹不用担心因为一碗汤药惹上杀身之祸吧?而自己除了“谋反”这条死罪之外,现在又多了张抽血练药的催命符……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咦?你脸色那么难看干嘛?只要你自己不说,谁能知道你得了那么个好东西?真是胆小。”秦疑嘲讽了阡陌几句,心情好了些,又指挥阡陌收拾干净厨房,就准备回屋背上竹筐上山采药了。
“对了,既然你喝了老夫的汤,便也算半个熟人了,将你的名讳告诉老夫,也免得叫你时喂来喂去不成样子。”
阡陌听话地点点头,老实道:“我叫阡陌。”
“哪两个字?”
“就是……‘阡陌纵横,既往不还’的那个阡陌。”
秦疑握着胡须的手一抖,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这句话你是从哪听到的?”秦疑有些紧张地问道。
“父亲告诉我的呀!”阡陌想起幼时父亲为她解说她名字中的含义的情景,面露追忆之色。“他说这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密密麻麻交错纵横,可是一旦选定了其中的一条,便是万死也不会回头。他如此,人生如此,希望我亦如此,故给我取名为——阡陌。”
“难怪……”
秦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看向阡陌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再转向阡陌时语气也比之前和蔼了一些。
“三神汤的药效会持续三天,且只在睡梦中发作,你这两日多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衫和被褥,夜里早些睡,别浪费了药效。”
“哦。”阡陌未察觉到秦疑微微的态度转变,乖乖点头应了。
“还有,按照我这两天教你的,戌时之前将晚饭准备好,食材我会提供给你,配合三神汤的药性,趁这几天将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内伤外伤全部处理好。”
“啊?”
“啊什么啊?”秦疑一瞪眼,又接着道,“还有,楚怀墨这人焉坏焉坏的,而且心思极深,你最好离他远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免得被他带坏了。”
阡陌面上乖巧的应了,只是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秦疑又一反常态地扯着阡陌啰啰嗦嗦交代了好些事,才意犹未尽地打发她回了屋子。
阡陌慢吞吞地回了房,看着自己面前那套脏兮兮、黑乎乎的被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买床新的换上——糟蹋成这个颜色了,若要让她去洗干净,真的是太难为她了。
可是买东西这件事却让阡陌又犯了难。
她手上虽然有银钱,但是只有两张五百两的大额银票——便是流放前两夜阡白氏偷偷塞给她的。可她现在浑身缠满了绑带,穿的又破破烂烂的,要是直接拿这么大额的银票出去,对方找不开零是小,被当成小偷抓起来可就麻烦了!从前她在阡府的时候,可没少听说别的府邸下人盗窃,拿着银票、珍宝出去,然后被掌柜的发现猫腻抓回来的事情。可除了这两张银票,她手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又要怎么买东西呢?
“对了!那黎大侠……月箫哥哥之前不是给了我一个包裹嘛!”阡陌一拍手,神情振作了一些,可是当她接着想到自己当时一心想求这一行人收留,并没有收下那个包裹之后,又有些泄气了起来。
“谁能想到有一日我居然会为了银钱发愁……唉……”
阡陌叹口气,又在屋里仔细寻了寻,终于在衣柜子侧边的一只钩子上,看到了先前月箫准备给自己的那个包裹,正老老实实地挂在那,想来应是月箫走之前留下的。
包裹里有一大一小总共两套换洗的衣服,样式十分简洁,料子在阡陌看来也十分粗鄙,倒是与寻常农家女子所穿的差不多,不大打眼。除此之外,还有面值一百两和五十两的银票各两张,以及共计约有三十两的碎银子,甚至还有一小把铜钱,充分考虑了可能用到银钱的各种诚。
阡陌望着面前的一小包碎银钱,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往怀中揣了二两碎银,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只普通的泥罐,连同月箫为阡白氏准备的那件衣衫一同重新打包好,背在背上,再次在心中感谢了一遍月箫,就朝着北边的院落出发了。
既然她有了栖身之地,有些事就要争取去做了。
当阡陌走到北院的时候,楚怀墨正在主屋大厅里边喝茶。阡陌在门外默念了几遍腹稿,这才敲响了敞开的屋门。
楚怀墨老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只是他没有先动的习惯,也就当做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他屋子外面站着,直到一刻钟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才抬起头来向着阡陌轻轻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阡姑娘。”
阡陌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前日匆忙一瞥,楚怀墨尚还蒙着面,阡陌只隐隐觉得此人气质超绝,却未多想其他,可如今他抬眸一笑,阡陌才发现这个人居然长得如此好看。
这些年她见过的外男并不多,除了阡府下人和流放路上的官差便只有邀天阁中的这四个。
凭心而论,这四人样貌都不差,月箫温润如玉正气凛然,星芜浓眉大眼精灵跳脱,就连年龄最大的秦医师——虽然性子古怪了点,头发了白了一半,可也能从如今老去的容颜中看到昔日的飒爽英姿,想必年轻之时也必定是一位风流潇洒的美男子。
可是楚怀墨却如天上谪仙,自带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却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亵渎。
阡陌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才向着楚怀墨行了一个明明已经熟记于心成为本能的常礼。
“楚公子。”
真是奇怪,按常理来说,阡陌应该同称呼月箫等人一样管楚怀墨叫做“大侠”或是“少侠”才对,可是见眼前这个男子超凡脱俗的样貌气质,哪里有半分像那些粗俗的江湖中人了?
楚怀墨向阡陌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了?”
阡陌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又向楚怀墨施了一礼,中规中矩地点头应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楚公子关心。”
“哦?”楚怀墨一挑眉,有些意外道,“月箫找的这个大夫倒是厉害,居然一剂药就治好了姑娘身上的伤。”
阡陌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句话,只好礼貌的笑了笑——她总不能告诉楚怀墨自己伤好的这么快是因为抢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神仙汤吧?这楚怀墨此时看上去虽然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谁知道会不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了一剂汤药做出伤人夺宝的事来?
秦医师先前的警告也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提醒她谨言慎行,万不可轻易被旁人轻易迷惑。
楚怀墨见阡陌不答话,也不深究,只带了几分客套的语气开口问道:“不知今日姑娘来楚某院中所为何事?”
阡陌听到这句话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朝着楚怀墨的方向走了两步,站定在他面前,声音很小语气很轻却很坚定的道。
“我想求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