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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辰曦又来了一回,说要帮阡陌一起看看忧乐院是否缺东西,好让采办处一同添购,却被阡陌一口回绝了,只说若是缺了东西,她会自行禀了公子采买,不需要辰曦费心,甚至还连忧乐院内院的门都没让辰曦进来。
辰曦也没生气,只以为这些天的耳濡目染有了成效,让阡陌和楚怀墨之间生了间隙,是以阡陌这才没有心情接待自己,便高高兴兴地回去等阡陌惹恼楚怀墨被扫地出门的消息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胡乱一搅,阡陌不仅与楚怀墨讲清了误会,心结尽去,反而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让她知道了这等弄巧成拙的后果定是会恼怒不已。
楚怀墨今日匆匆拜访完剩下的几家商行,紧赶慢赶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回了邀天阁,只是刚走到忧乐院门口,就被后面匆匆跑来的小厮叫住,说是楚老阁主有请,楚怀墨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院门,心中暗叹一声,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苍云院。
只是楚怀墨有些纳闷,他昨日才向楚心严汇报过这几日的拜访情况,按道理说楚心严应该不会如此匆忙的找他才是,也不知道今日又是为了什么事……
楚怀墨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楚心严将楚怀墨叫到正院,装模作样地照例草草问了下他今日的收获,然后没说两句就转了话题。
“——墨儿,你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楚怀墨一怔,点了点头,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话题是什么了。
果然,楚心严佯叹了一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二十一了,也该成家了。”
——果然。
楚怀墨眼皮跳了跳,非常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以沉默来无声地向楚心严传达自己的反抗态度。
楚心严深知儿子脾气,见等不到他回话,便索性一口气将话题挑明了。
“你这边的拜访再有两日就该结束了,你回来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这两日阁中已经接到了十几份拜帖,我看过了都是些知书达理的好人家。为父打算明日请风水先生来算上一算,挑一些八字相符的,选个吉日安排个饭局,你们见上一见。”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楚怀墨也没法直接拒绝,本想随口应了,到时候再随便搪塞糊弄一番,可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着就想起回江南的那一晚,一个小丫头抱着自己哭着喊着不想让自己成亲的画面来,嘴里不自觉地就蹦出两个字。
“不见。”
唉,说起来自己早上好像才刚刚答应了人家不去相亲,若是食言而肥好像也不符合自己的形象?楚怀墨自我安慰道,我才不是怕那个小丫头难过,绝对不是。
楚心严似是没料到楚怀墨的反应,饮茶的手不由顿了顿,提醒道:“你去蜀中之前点么答应我的?”说完怕自己语气太过严历让儿子心生叛逆,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眼界极高,对那些大家千金,小家闺秀和门派宗女都不感兴趣,但你不要忘记,你母亲临走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早日成亲生子,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你母亲的话你总不能听吧?”
想到母亲临终前的盼望,楚怀墨神色似乎松动了一些:“我没有说不成亲,只是再多等两年吧。”
“胡闹!”楚心严重重放下了茶盏。“还等?再等两年你都多大了?到时侯又不知道要拿什么话来搪塞我,让你成亲
又不是要你的命,怎么就这么难了?”
楚怀墨有些无奈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等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不用您催,我也一定会娶亲的。”
“有什么事比你娶亲还重要?”不等楚怀墨回答,楚心严突然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从蜀中带回来的那个丫头是什么情况?我听闻人是你在蜀中救下的?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为何给了她连辰曦都没有的身份玉牌?莫不是被美色迷惑了?”
楚怀墨一头的黑线。
被美色迷惑?这话楚心严居然也能说得出来?不说那么个小丫头片子能迷惑什么,就是她能,自己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被迷惑的人啊。至于身份玉牌,辰曦虽然名义是也是自己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但是实际上楚怀墨并未对她抱有过太大期望,也不认为辰曦的性子能够胜任位同于分阁阁主的位置,倒是阡陌,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除了报仇这一个执念之外心性极正,天资也够、学什么都快,最重要的话……真的很听话啊。一件事情交代给她之后就再不需要自己操什么心了,邀天阁的新一代中,目前除了月箫也就只有她能让人这么省心了。
所以楚怀墨对阡陌是寄了厚望的。
“如果她能在报仇之后活下来的话……”
想到这里,楚怀墨的心突然揪紧了一下。
楚心严见儿子没有说话,还以为他默认了这个事,忍下一口气好言劝道:“先不说她的身份是否存疑,你若要娶亲,虽不说定要对阁中有助益,但女方的背景也不能太过薄弱了,她不过一个孤女,你若实在喜欢,过两年收作通房也无不可,只是正妻的位置,还是要选择门当户对的人来做才好。”
楚怀墨听得楚心严这段话,却是被激起了心中的傲气,眉头微皱淡淡道:“我不需要依靠女人。”
“但你的女人也不能给你拖后腿!”楚心严有些薄怒,他已经做了让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他允许楚怀墨收房,他怎么还不满足?看来那丫头也是个祸害,年纪这么小就将自己一向明事理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就算不是别处派来的间谍,这个人也留不得了。
楚心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楚怀墨敏感地察觉了楚心严的神色变化,不由又皱了皱眉:“你的人我不会见,至于阡陌……”他顿了顿,“我对她另有安排,你别动她。”
楚怀墨的强硬态度让楚心严更为不快,他重重哼了一声,刚欲开口斥责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怪异道:“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楚心严看了楚心严一眼,有些诧异道:“阡陌。”
“哪个阡?”
“耳千阡。”
“哪个陌?”
“阡陌纵横的陌。”
“蜀中人?”
“长安人士。”
楚心严心中咯噔了一下,良久,才将自己整个身体放进了靠椅中,缓缓道:“既是长安人士,又怎么会被你在蜀中碰见?你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细细将于我听。”
楚怀墨有些惊异于楚心严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先前他明明甚至在楚心严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一抹杀机,可是自从听到了阡陌的名字之后,不仅这抹杀机消散于无痕,甚至他还从楚心严的语气中听出来一抹激动和……愧疚?
楚怀墨暗自将这点记下,想了想道:“她家原是长安显贵,后来犯了事被判家中男丁抄斩,女眷流放湛西,她是流放的路途中被我们救下的。”楚怀墨看了一眼楚心严皱起来的眉头,顿了顿又道:“此事我原本不欲管,毕竟当时我们一行人刚到蜀中,不宜参与到这些事中以免与朝庭对立。”
“那你为何又管了?”楚心严似有些感慨道。
“因为月箫。”楚怀墨叹了口气:“月箫当时拼了命地哀求我去救人,说阡家对他有大恩,誓死也要报恩,我不欲让他寒心,这才管下了这档闲事。”
“闲事?”楚心严面色复杂地点点头,“她的……背景、身份这些,你能确定吗?会不会是旁人编造出来故意欺骗你的?”
楚怀墨摇摇头道:“不会错,朝庭亲定的流放线路和押连人员,不可能有人胆敢伪装,并且在我们救下她之后,蜀中官府就下发了通缉令。”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月箫同阡家的关系就连我们都不知道,若是有人想往邀天阁中潜派卧底,也不会安排这么个与我们毫无瓜葛的身份。”
“但愿如此……”楚心严神色淡淡,似乎对楚怀墨的话不置可否,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挑明,只继续问道:“你方才说阡家的女眷全体流放,那她的母亲呢?是否也一同被你们所救?”
楚不墨心中疑惑更深,摇了摇头道:“我们去的晚了几日,她的母亲在几日前已经去了。”
“可惜了。”楚心严叹了口气,好似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听闻阡白氏才貌双全,入了这狼虎之窝,这一路上,怕是……撑不下来。”楚心严摇摇头,三言两语就猜到阡白代身死的原因。
开元将军府在大郑算是名望门户,父亲知道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只说了阡家,却没提是哪家阡家,楚心严怎么就如此确定地称呼阡陌的母亲为“阡白氏”?就算楚心严猜到了阡陌的身份,但阡白氏一个女眷,又常年养在深闺之中,虽然听阡陌说她年轻时候在长安颇有美名,可怎么连身在江南的父亲好像也知道似的?
“父亲与阡家有旧?”楚怀墨问道。
楚心严含糊应道:“是有些渊缘。”
有些渊源……楚怀墨眉头微皱,神色莫名。
只听楚心严突然转移了话头:“都是些老黄历了,你也无需知道那么清楚。上次匆匆一瞥,只记得那丫头模样生的不错,只是性情如何也未通透。待会你回去——算了,等过两日你忙完,叫过来我见上一见,若无大的不妥,为父就做主,让你娶了。”
楚怀墨当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