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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说,苏家有人来下帖子了?”晚膳之后,云秋便将今日苏家来人的事情与云墨浅道明,他原本的说辞应当是轻叹一声,劝慰云墨浅不必惊慌,一切自有他作主,谁知云墨浅却丝毫没有他意想中的反应,那面上的欣喜分明是盖过了不解。
让他不得不叹一句女大不中留。
“这苏家二房的公子你见过?”
一句问话出来,云墨浅才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行未免过激,当下便是红了脸颊,小声道:“总是听过一些。”
这倒不是说谎,在花灯会之后,云墨浅便让下人去打听过苏谨,连画像也得过几张,不论长相谈吐为人作派,皆是入了她的心,这也是为何只凭一方锦帕,她便动了情的缘故。
云秋看云墨浅略知一二也放心了些,道:“这二房的少爷身有残疾,目不能视,这一点你当得知。”
云墨浅明白云秋的意思,他不赞同这门婚事,却也想听听云墨浅的意思,于是道:“适不适合,总还是要见了面,才能知晓。”
再观苏家,管家从云家回来之后,便是去了云老夫人那儿,见苏谨正与她说着话,便是立在了一旁。
“事情办得如何了?”老夫人听苏谨说完之后,便是问了一旁的管家,并没有避着他的意思。
“回老夫人的话,帖子云家已经收下了。”
云老夫人一边问着管家,一边却注意着苏谨,见他端着茶盏的手一颤,便知自己听来的风声不错。
“祖母怎么想到给云家下帖子了?”苏谨垂下眼帘,一双失了光彩的眸子更是让人看不清情绪。
“祖母听说你这几日都在打探云家那小姑娘的消息,便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引得你这般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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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二房是老夫人唯一的嫡子,因此苏谨作为二房唯一的血脉,又聪慧机灵惹人喜欢,自然最得老夫人的心。
而自打失明之后,他便由明朗豁达到寡言孤僻,渐渐地不愿与人交谈,更是不愿去关心身外之事,如同囚鸟一般,收敛了自己的羽翼,缩在现实的牢笼之中再无过多的动作,老夫人是心疼的。
苏谨将至及冠的年纪,一般世家子弟,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少爷公子几乎都定下了婚事,老夫人却怕有人心怀不轨或是嫌他身上有疾,他的婚事便是一直耽搁着。
以她的想法,若苏谨要娶,对方定是要与他两情相悦之人。
苏潜听老夫人这么说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只言有女子愿照顾苏谨一生已是不易,要让他这样拒人千里的性子也能喜欢上,那必是难于大海捞针。
老夫人不愿让苏谨将就着过一辈子,便一直等着寻着,到了今年,还真是让她寻到了。
听下人说苏谨在打听的人是云家的嫡女,身份虽是低微了些,但家教却是不错,才学不输世家之女,面貌虽有缺,却也无伤大雅。
最主要是自家孙子喜欢。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是觉得云墨浅颇合心意,遂遣了管家亲自递帖子过去。
老夫人心中的思量,苏谨不说全部,却也能猜到大半,于是起身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孙儿有罪,让祖母操心太多,只是孙儿的事情,还是想自己做决定,望祖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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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墨浅受邀之时,见那信中落的是苏谨的名姓,怔然愣了许久,还是夙儿朝着她手背一拍,夺过信去,才回过神来。
“苏谨邀你出去?”夙儿看了信,转头问云墨浅。
“信上不是都写了吗,你还能看不懂不成?”云墨浅一边回着,一边将簪钗胭脂摆了一梳妆台,“夙儿,你瞧瞧我今日的衣裳好看吗?要不要换一身?”
与云墨浅的热切相比,旁观的夙儿却是平静到有些冷然,对于这门婚事,她不曾看好过。
苏谨是个命短的,因他不是与夙儿有羁绊的云家人,她看不出苏谨还有多少阳寿,可她也明白他时日无多。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独活于世的孤单,不消不亡的这千百年,只守着那一份快要模糊不清的记忆过活,夙儿甚至不敢让自己睡着,因为她害怕一觉醒来,那个人的相貌便记不起了。
她也不舍云墨浅随他一同离开,缘薄的两人,就算一同转世,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就算能够相遇,又与此生有何关系?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云墨浅过得不好。
“你下定决心了吗?”夙儿问。
云墨浅不答,挑选的动作却是慢了一些。
“墨浅,他的命太短,你和他也许走不到白头,待他走在你前面,那种痛,你也愿受吗?”
“人生短短几十年,谁都是要走他的,若是因为害怕便错过,那才是抱憾一生痛苦一生,还不如及时行乐。”云墨浅转头朝她一笑,“所以,为何不愿呢?”
是啊,为何不愿?她当初不也是这般,明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沉陷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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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谨约见之处,是一家僻静的酒楼,定于巳时相见,云墨浅却是足足早了半柱香的时间。
未曾仔细打理妆容发髻,云墨浅出府之时,不过是平常的模样,只是选了一块与衣裳相衬的轻纱,掩去那一片疤痕。
“大热天的你遮着做什么,他又看不见。”夙儿说着便是要夺,云墨浅却没让夙儿得手。
她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目光,却不可容忍自己的丑态露在苏谨面前。
即便他看不见。
在酒楼中不曾等多久,云墨浅便是听见雅间的木门被轻轻叩响,进来的,却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劳姑娘多等,今日我家少爷身体抱恙,恐无法赴约,便让小的送一封信与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一封信递到桌上,却还未等云墨浅思量之后问一句你家公子病的严不严重,那人便匆匆离开,像是躲着一般。
许是看出了云墨浅的担忧,夙儿只是轻嗤一声,“他这是在让你死心呢。”
云墨浅听夙儿的话不禁慌乱,忙是拆了信,寥寥数行,与那方锦帕上的字迹颇为相像。
“他说他喜的是台上的那个戏子,而非云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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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婳楼作为南部有名的歌舞坊,得入此间的必然是才艺过人的女子,这几年楼中盛名最高的便是一名为拂柳的戏子,而由她引进楼中的,也自是惊才绝艳之辈。
如这几日替了拂柳数场的少女,多少人感叹她是取拂柳而代之的人,拂柳却如就不在意般,随着她声名渐涨,而自己却隐有退意。
台上戏音婉转,台下座无虚席,一曲唱尽忧思愁绪,也不知有几人能听得明白。
“少爷,天晚了,回吧。”随苏谨同来的小厮瞧了瞧外边儿的天色,轻言相劝。
苏谨不曾回应,却也没停留多久,便欲起身离开,可还未走几步,便让拜婳楼的人拦下。
“我本是不愿将你请过来的。”女子倒了杯茶,轻轻推至他手边,无奈道。
“你我之间,当不至于生疏至此吧。”苏谨轻笑,面前的人赫然是拂柳。
“不欲见你,并非你我间有所疏离,而仅是因为那小丫头甚是合我心意,我是想让她留在拜婳楼的。”
他笑意微微一僵,“以她的身份,当是不会留在拜婳楼中。”
“说起来我与她相识不久,却也有不短的时间,我欣赏她在戏台上的风采,几次相邀让她来拜婳楼中,却只花灯会那一次得偿所愿,自那之后我也差不多死了心。”
“然几日之前,她却是主动来找我,与我说她愿留在拜婳楼,只要我能将她推至人前,你猜这是为何?”
拂柳语带调笑,却是认真非常,看苏谨沉默不语,心知与自己的猜测当是差不了多少。
“人生短短几十年,谁都是要走他的,若是因为害怕便错过,那才是抱憾一生痛苦一生,还不如及时行乐。”拂柳轻叹一声,“苏谨,这句话是她对自己说的,对你,也是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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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墨浅与苏谨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两人一是面貌有损一是病魔缠身,家中更是一个从商一个从政,说不得是谁高攀利用了谁,总之说是真情,那是断然少有人相信的。
外边儿流言蜚语纷纷扰扰,一对新人却是不以为然,大抵是因为苏谨的病情时有反复,两家中都没太拘着二人见面,也正是如此,使得南城中人对这门婚事更是看低了些。
苏谨身有不便,云墨浅作为待嫁女也不应抛头露面,如此,二人会面的地方,也只有云府或是苏府中。
一日云墨浅来时,苏谨未在家中,老夫人差下人将她引去苏谨的书房,说人一会儿便回。
云墨浅一一瞧着着悬挂壁上的字画,却被一张提了词的画轴所吸引。
那两句词便是花灯会时苏谨差人送来的,只是那画上的女子,却并非是她。
小厮端了茶点上来,见云墨浅盯着那幅画,便解释道:“少爷目不能视,却又想心念着姑娘,于是作画一幅聊表心意,不过奴瞧着,倒是与姑娘有几分神似。”
云墨浅的目光却是微微散乱,不知是何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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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那天晚上,云墨浅从梦魇中惊醒,还未缓过神来,便是有人匆匆进来,与她道了一句“姑爷恐怕不好了”。
由云府快马加鞭赶到苏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云墨浅刚被人引入屋中,迎面便是一阵刺鼻的药味,大夫正从屋中出来,轻掩上门,却是摇头长叹一声。
“行逆天之事,必当以命换命,此后不入轮回,永生不得相见,墨浅,你觉得值得吗?”那一日她求夙儿相救,夙儿一番思虑,却只问了这么一句。
值不值得各有定论,谁对谁错又有谁可判别?
那一日锣鼓喧嚣,原是半月之后的婚事匆匆而来,看热闹的自是不少,半是真情半是假意的道贺声中,轻声细语的却是猜测着婚事提前的缘由。
其中最能站住脚的,便是冲喜这么一项。
谁也不知为何那匹温顺的马为何忽然惊起,一踌乱之中,喜事变为了丧事。
云墨浅过了头七下葬之时,苏谨醒了,微弱的烛光之下那一片喜庆的红泛着暗色,触目惊心如同凝结的鲜血。
“她的魂魄已经消亡了,余下的时间,你当好好珍惜才对。”夙儿留下这句话,便是化作轻烟一缕,案上的玉佩裂开了一道痕迹,失了原本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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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半盏茶已经凉了,看那故事的人却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我往杯中添了些水,那凉了的温度正好解渴。
“你辗转于凡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一眼,值当吗?”我笑问他:“明明她最是不愿你看见她的样貌。”
他的手指停在镜面上,明明已经没有了画面,他却还是小心地抚着,好似那个笑意明媚的女子还在眼前。
千百年,消去了他当年的感官,留给他的就只剩下执念,执着于见她一面。
而我身在镜画坊中,一言一行,不过只是在引导着那些游魂散去执念,安心转世,以还人间一个安稳。
“你该走了。”我轻一拂袖,意欲离开,“别忘了将玉留下”。
云墨浅曾用它换得他半条性命,而他辗转几世,用它换来了一眼明媚。
他将玉佩握于掌心,我知道他是后悔了。
“玉佩上的灵气已经消磨干净,而这些年也就只是依附于你的执念而存在,若是你要转世,这些东西,都是带不得的。”
“我明白。”他惨然一笑,却是依旧没有将玉佩交给我的意思。
我也觉得无趣,蹙了眉心问他:“前世与来生,你是会选择哪一样?”
他身形一颤,却未曾抬眸看我。
“转世之后,你们总是有重逢的一天,但若是就此徘徊,可能有一天,你的心智会被全部磨去,魂魄渐离,最终消散在人间。”
他思虑良久,终是将玉佩交到我手中。